他说着看向蒲御医,蒲御医也是老狐狸,装傻充愣就是不言声,将问题全抛给了女皇。
女皇抿唇闭目,说:“太医署已尽力医治,能不能好恐怕要再看造化。”
她虽然没将话说死,但在宗国公眼里这基本等同于没得治了。
宗国公悲痛更足,拐杖“咚咚咚”捶地,将边上几个内侍都吓了一跳。这罔顾场合的难过必然已到了难控地步,但想想也是,白发人曾送黑发人,眼下又亲眼看着唯一的孙子变成没用的残废,换谁都受不了。
女皇忽让内侍都出去,蒲御医见状也一揖告退,殿内便只剩了女皇与宗国公两个老人家。屋外风雪恣意嘶吼,听得人都冷,宗国公老泪往下掉:“当年如舟与绣绣的事,老臣什么都未与陛下计较,但这次倘若就这样算了,老臣便真是不能瞑目了。”
他猛将宗如舟与桓绣绣的事翻出来,是戳女皇的软肋,因分家当时敢下那样的手,离不开女皇的授意与支持,倘若这件事捅给关陇,关陇再炸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女皇被翻了旧账自然不悦:“眼下太医署已竭力救了,还要如何?”
“为救吴王好好的人变成这幅模样,吴王又岂能没个说法?”宗国公手执拐杖猛地又捶地:“伤得委实太冤枉了!”
“因救吴王变成这样,难不成国公要吴王给他赔命吗?”
“赔命又有何用?吴王死了,臣的孙儿还是站不起来!”老家伙不要命地咄咄逼人,完全没了君臣之间该有的规矩。
“那到底要如何?”、“让吴王给个交代!”
这边剑拔弩张,病室中却只有轻柔水声。侍女绞干手巾,递给坐在榻旁的李淳一,李淳一俯身给宗亭擦脸,下手柔缓又仔细。
他的烧终于退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因太久未打理,看着甚至有些潦倒。李淳一打算给他修面,于是令侍女打了水,先给他洗了脸。
她没有做过这些事,为了不显得生疏,甚至还特意同嬷嬷学了,于是此时像模像样地给他修起面来。到收尾时重新给他擦干脸,却忽有一只手抬上来抓住了她的臂,但那眼睛却还是闭着。
“醒了?何时醒的?”
他露出狡黠又虚弱的笑,仿佛告诉她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在装睡。被她如此耐心细致地对待,虽然身体的伤痛仍侵袭意志,但心头却蓄起暖意来。
“外面下雪了吗?”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与疲倦。
对抗伤病需要体力与意志,反复的发热与疼痛几乎耗尽一切,把精神气也磨光了。窗户就在不远处,李淳一抬头看了一眼:“你要看看吗?”
“是。”他声音低到几乎是用唇语答的。
李淳一于是起身,稍稍将窗子推开一些:“太冷了冻着不好,只能开一会儿。”她走回来重新在榻旁坐下,又给他多加了一层毯子。
“没什么新鲜事吗?”他盯着她问。
“没有。”李淳一风平浪静地回,仿佛这阵子当真什么话也没听着。
内侍们纷纷退去了,有细碎雪絮涌进来,将药味也冲淡。与那寒冷一道进来的还有从窗外路过的议论声,“宗国公眼下正与陛下争着呢,我们因此都出来了,也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毕竟宗相公伤到这个地步甚至都——”
李淳一忽然俯身捂住了宗亭的耳朵,然她能用的仅有一只手,遮不了双耳。
作者有话要说:某中书侍郎V: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窝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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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紧!顿首!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