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个既定流程,只是鲜少有人会说得像他这样直白。
温汐抿了抿唇:“……那麻烦你,帮忙去接点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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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林山早年被开垦过度,又在资源整合时,被市政列为预备开发的新景点之一。
山间一应配置都建设的差不多了,只等把植被覆好,再稍微修葺一番,就可以正式向公众开放了。
栽植区后方的男女卫生间,以一堵高墙为阻挡相对而立。
露天的卫生间没有隔音,水流潺潺奔向红桶之间,两道激愤地攀谈声依然清晰可闻。
“姑侄?说出去谁信?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没结婚身边带这么大个小子?一个姓温,一个姓季,草稿都没打好,亏她也好意思说出口!还装得一副清纯无辜的白莲样!她要没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单说她那车,是一个单亲妈妈买得起的吗?!”
“可男人就喜欢她那温柔小意的做作样,你能有什么办法?别说,我刚还见江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呢。”
“呸!她当自己多大盘菜,孩子都多大了,还惦记人一明星呢?”
“也不是,她倒好像确实是对江声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这就是她手段高明的地方啊!假装没把他放在眼里,实际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欲擒故纵懂不懂?”
“……真的假的啊?”
“这还能有假?”子铭妈一脸愤懑:“我刚不是坐她车上山,见她车里都是江声的歌,就中肯的评判了几句,你猜怎么着?她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我们一家从半山腰丢下车了!”
“这可是山路啊!足足4公里啊!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你知道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吗!”
“平时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谁知道提到江声反应会这么大,我好说歹说都没用!这要是对江声没兴趣,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儿子当球踢!”
“……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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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树挖的坑不需要太深。
江声接完水回来时,季嘉述正扶着树苗疯狂向他眨眼睛,嘴巴却闭得死紧,一副被警告过后有口不能言的憋屈样儿。
江声无意插手他的家庭关系,只淡然地冲他笑了笑。
过后也没再问温汐要铁楸,而是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小铁楸,帮着把挖好的坑填平,然后用接来的水慢慢灌溉,稳固土壤。
水桶只有一只,温汐既不想和他一同工作,也没有从他手里抢活的意思,站定片刻,就从边上的塑封袋里取出纸笔。
她蹲下身,把心愿卡垫在膝盖上,写上季嘉述想好的寄语,并在右下角附上署名:
——季嘉述、温汐。
而后不知静默地注视了卡片多久,才紧了紧笔端,悄无声息地添了一笔:
——江声。
被浇灌过后的土地有些泥泞,江声做完收尾工作,瞟见她起身时稍稍晃了晃,想想还是伸手讨了活:“我去吧。”
温汐看了眼外围的摄像机,没有再拒绝。
江声接过卡片往前走,将要递出去时,余光不经意扫到上头的字迹,继而浑身一凛,骤然回过头来。
这是一手极其标准的正楷,间距匀称、结构方正、笔画分明,比起说是手写,倒更像是印刷出来的。
规矩到近乎刻板。
这样的字,看似随处可见,可经由手写而成的,他也仅仅只见过一次。
脑海中闪过一帧帧浮光掠影的景象,倏忽之间,与今日的见闻连成线。
他的视线穿过人潮,精准地落在那抹单薄的身影上,那些切实存在又偏偏无迹可寻的过往,好似就这么……豁然撕开了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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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植好树苗,老师又组织学生们到另一片空地上,蹲坐在草坪上进行环保类目的问答比赛。
家长们在四周围成圈,加油的加油,拍照的拍照。
温汐避开人群,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甫一站定,刚离开不久的人也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多了层发人深省的探究意味,直看得她有点头皮发麻。
半晌,耳边才传来一道略显紧绷的声音:“我们……认识吗?”
“……”
温汐蓦地抬头,慌乱的眼底也曾流露出一瞬的期冀。
一瞬过后,又迅速落空。
那清朗透澈的眼睛告诉她:他从来不记得她是谁。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整个人没有丝毫的情绪:“应该没有人会不认识你。”
模棱两可的回应,倒让江声悬浮的心又定了定,声音也因此放松下来:“我这么有名?”
“嗯。”温汐如实说:“不论是现实还是网络,到处都是你的歌、视频、海报。”
想逃都逃不掉。
江声扬了扬眉:“你说、听过我的歌,都听过哪几首?”
“偶尔在街上听到过,没有留意歌名。”
“这么说,你还真不是我粉丝了?”
温汐敛着眸:“嗯。”
她不喜欢粉丝这个词。
不喜欢被这简单的两个字,草率地概括她十年的跌宕。
“可我怎么听说——”江声短促地笑了一下,带着点儿松快、饶有兴味地复述:“你为了我,把人从半山腰赶下车,足足走了4公里的路才上了山?”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像是不论她如何回答,他都早有认定。
“……!”
温汐倏地抬头,惊疑之余,也意外撞见,那载满和煦日光的眼睛里,装着整整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