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首慢调的爵士乐。
背景音下的声质清冷,音色偏低,很有磁性。
缓慢的旋律拉扯出的迷离感,浸染着一丝道不清的抒情,迷离地似在人耳边低语、呢喃,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却又残酷地恒梗着无法触及的距离。
温汐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平稳心跳骤然失衡。
“怎么是江声啊?”子铭妈嫌弃地切了歌,可一连切了几首,不同背景乐下的声音,依然只属于一个人:“怎么都是他的歌,你是他粉丝啊?”
江声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有一种乍一听随性,又在幽微处潜藏着厚积薄发的力量,极难模仿。
出道多年的成绩斐然,知名度也早已打开,大街小巷、商场酒吧,他的声音总是无处不在。
时常有店家不知该放什么歌,就会把他的歌单拉出来反复循环。
总不会出错。
听一耳朵就认出他的声音并不奇怪,同理,歌单里全是他的歌也不算稀奇。
“随便下的。”温汐垂着眼放慢车速,神情没什么波澜,却早已不似方才松弛。
“……哦。”子铭妈见她上山这么久也没有主动放歌的意思,估计真是平时不怎么爱听,随便跟风下的:“那就好。他这人啊,也就几首歌能听一听了,人品根本没法深挖。”
季嘉述下意识看向温汐:“你又不了解他,怎么知道他人品怎么样!”
“就他干的那些事,还用得着了解?”子铭妈睨他一眼,也转头对上温汐:“明明就一渣男,还老喜欢卖弄深情,就他格局大情怀高,不肯唱情情爱爱?最后怎么着,还不是靠女人写的情歌翻的身?”
“就那首《情书》,你知道吧?就是向媛给他写的!他倒好,唱火了就翻脸不认人!白瞎向媛没名没分跟了他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在一起了呢!”
“人大小也是个影后,漂亮又有实力,哪里就配不上他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我看他连个男人都不算,还天王顶流、创作才子呢,谁知道那些歌是不是他写的……”
温汐这个人,看着就是一副逆来顺受、软弱可欺的模样,鲜少有发表意见的时候,更别提是去和人争论什么。
季嘉述却知道,她也不是全无禁忌。
温汐声色如旧:“未经证实的事,不要随意散播。”
而子铭妈显然是那种越被反驳就越亢奋的人:“怎么就未经证实了?那他要是敢作敢当,谁还能无缘无故污蔑他不成?连我这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这些,私底下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再说了,言论是我的自由,他江声做都做了,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了?”
车轮刮过山路。
温汐一脚刹车缓缓到底,声线平直:“下车。”
子铭妈一愣:“……怎么了这是?车坏了?”
“没有。”
“那下什么车,这不还没到呢吗?”
“言论是你的自由——”温汐没答,只是说:“要不要让你坐在我的车上发表言论,是我的自由。”
子铭妈睁大眼:“……你什么意思?是要把我丢在这半山腰,让我自己爬上去啊?”
温汐的眸色沉寂如死水,却已不乏有些送客的意味。
“……至、至于吗?”子铭妈意识到不对,干笑了一声,这才摆正了点有求于人的态度:“不是,你又不是他粉丝,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那既然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嘛!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是在这把我们丢下车,我得上哪儿打车去?”
温汐无动于衷:“那也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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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嘉述趴在后车窗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后头灰头土脸的一家三口,直到精彩画面彻底消失才回过身来。
车里的音乐还是继续。
温汐没关。
他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他很想说:江声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他一定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才会让你这么在意。
但是不行。
有些人在她这里是不能提的。
恶语不行,好言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