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残微笑,嘘,别小看敌人,不到他被咽下最后一口气,万不能认为已经十拿九稳了。你得准备好,继续玩下去。
黄翎看着三残,在那张扭曲阴毒的面孔上寻找过去的贺叔齐的影子。
再也找不到了。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了。
她不认识他。
黄翎回手一剑扫向三残,准备逼他后退,向贺治平那边会合。
三残没有挡,因为韦帅望昏迷了,冷冬晨昏迷了,小雷背对着他在同贺治平交手。
他垂下剑,微笑。
肩头中剑,剑刃切破表皮,有一刹那的刺心的痛,他的笑容微微颤抖一下。
黄翎看着鲜红的血,慢慢染红三残的半边身子,冷冷的表情,微微被悲怆炸出一个裂痕,刹那又漠然。她转身而去。
三残慢慢扯下衣角,包上伤口,没有表情地看着小雷二敌一。
他不想这孩子死,但是,任何人都不能挡在他复仇的路上。
三残再一次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小雷:任何人?
说你不许死的这个?
三残捡起剑,良久,慢慢站起来。他后悔过吗?
他不敢后悔。
但是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就觉得,他已经完了。
以前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你不许死呢”。
冯宝君倒在地上,眼见小朋友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那个叫三残的又带伤上阵,心里已经怯了。更何况刚刚发生那一幕实在太惊人了。
老贺一向是儒雅君子啊,虽然有人说他是伪君子,可是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能干出那样残虐的事。这人一次痛失二子,已经疯了。
冯宝君隐隐觉得与这样人一起共事,不太舒服。
三残犹豫一下,没有去帮小雷,过去扶起韦帅望,在他头顶拍一下,帅望睁开眼睛,目光却一片迷茫。
三残道:“我救你走。”
帅望半晌才看到正独战二人的小雷,血淋淋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冬晨,眼前顿时一黑,只觉得全身的皮肤发烫,轻声:“解开……”无力开口,想用手比划一下解穴道,只觉一阵剧痛,垂下眼睛,看到自己血淋淋残缺的手。
三残道:“你不能再战了!”
帅望沉默一会儿,轻声:“冬晨……”是,他无法再战了。
三残道:“重伤。”
帅望定定看着小雷:“求你,带小雷逃走。”
三残道:“他不肯。”
帅望良久:“那么,你带冬晨逃。”
三残半晌:“我不能,扔下孩子先逃。”
帅望慢慢闭上眼睛,只能眼看着所有人死在他面前了吗?他不再开口。
三残问:“你的那些东西……”
帅望想不起来,脑子象卡住一样,他甚至不记得自己都带了什么,他唯一的感觉是疼痛。
小雷开始后退,贺治平笑看韦帅望一眼:“别担心,我答应过不杀你的。我只是会挖出你的眼睛,刺聋你的耳朵,切下你的舌头,砍断你的四肢,把你活着送回去,我猜,你家人一定不舍得你死。”
三残小心地扶着韦帅望,嘴角一个微笑,怎么样?还觉得自己是神不?求我啊,求我杀了你,我会愉快地果断地拒绝你的。
帅望闭着眼睛,这样也行,这样,也许是温家人活在世间的唯一方式。
可以。
这样我就不再挣扎了。否则,一息尚存,我不能放弃,也挺累的。
三残轻声问:“他们没下杀手,是想问冬晨什么吗?”
韦帅望一抖,忽然间喉头一口血喷出来。
三残点头,明白了,冷冬晨知道重要消息。很好,我大约能看到你在他的惨叫声中泪流满面了。你睁开眼睛,看啊,看你为之苦苦挣扎的一切在你眼前一样一样破碎!
帅望轻声:“告诉小雷,不要太执着。”
三残微微诧异,你竟然在这个时候悟了?点头:“好。”
帅望道:“现在。”
三残愣一下,还是照说了:“小雷,师父告诉你不要太执着。”
小雷斜他们一眼,不懂。
帅望道:“水利万物而不争,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之间。”
更不懂了。
不过,小雷一向习惯不懂的就默默记住,心中默念,水利万物而不争,心头怒火自然消退几分,想象中水流的样子,那婉蜒流转的样子,自然而然手上不再那么用力,剑光走势微微带点水顺山势流转的意思。
这种感觉不错,小雷本是个不愿让情绪停在心里的人,任何时候,只要一件事他确定是安全的,怎么想也不会伤到他,他就会一直专心在这一件事上。
他的剑光渐如流水一般流畅,无孔不入。
贺治平微微心惊,转头叫冯宝君:“求援。”
帅望微微叹息。
人家还能求援,那我们没救了。
三残这才明白韦帅望不是在留遗言,他竟然在指点小雷功夫!
刹那间不远处站出十几个弓箭手,箭尖暗蓝,强弓劲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