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对了,小鸽子,下个星期学校就要组织秋游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集体活动,但这好歹是人生最后一趟秋游,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安羽丘拉着我的手臂来回晃动。
“秋游,是要交费用的吗?”
“当然啊。哎,你回去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
呵,我那个父亲能指望得上的话,我怕是能过得再轻松一些。
傍晚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我就向老郑告了假回家。
学校的公交车站旁有一棵巨大地香樟树,现在以入深秋,满目皆是耀眼的金黄,唯有这一片地带翠绿依旧。我站在树下,阳光零零散散地落在柏油马路上,凝聚在我的掌心。
市嚣渐息,夕阳西下,夕暮的余晖轻轻呼唤着倦归的生灵,我便像一个局外人那般惬意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好久没有这么惬意地看一回斜阳了。
我的家在有些偏远的郊区,从学校坐14路,看着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灌木丛逐渐变成野生的林木,车上的乘客闲散地谈着天。
我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让风将我那一头短发吹乱,感受时光逐渐地慢下来。
我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那位,称作父亲的人.......
他叫谭耀,自我懂事起,他就只活在母亲的数落声中。我很少见到他,即便见到了,听到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也只是:
“你妈把钱藏哪了?”
有一次,母亲在外加班,全然忘记了我还在家中,一天都没有吃饭。
到了晚上,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只能想办法去找谭耀。我知道他每次都会在城郊的一家店里打小钢珠。
那夜下着一点小雪,我徒步从城西走到城郊,穿过冷清的街头,走过结了层薄冰的小溪,似乎连睫毛上都沾了霜花,冷得彻骨,几乎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再坚持一下,等我见到爸爸,就有东西吃了.......
终于,我找到了那家小钢珠店。在一群打扮流里流气,抽着劣质香烟的人群间,我找到了裹着破棉袄的他。
那时候,我就像看到了希望一般,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用尽力气地对他喊道:
“爸爸,我饿了......”
然而,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一把甩开了我沾满泥土的手,目光又紧紧盯着面前的游戏屏幕。
大概是我打扰到他打游戏了,没关系,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好了.......等爸爸忙完了,他就会带我去吃好吃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了,他终于结束了游戏。只是他的神色很不好,一直骂骂咧咧地拍打着游戏机。
后来,他才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他丢给我一个硬币,像打发乞丐那样。
“去去去,回家去,别来烦老子。饿死了还省得老子花钱养你。”
最后一句话,让我彻底对他心灰意冷,从今往后,我就再也没喊过他一声爸爸,至于他丢给我的那枚硬币,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了......
那年,我五岁,那个下雪的夜晚,我似乎已经走过了人生最难走的路,每走一步,我的心便寒一分。
而现在,我正坐在公交车上,要给那个生我却不养我的人去做饭。
我虽然不喜欢他,可我终究还是要顾念那一点父女情分的。
推开那道吱嘎作响的房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酒气,桌上地上零零散散地扔了一些酒瓶,沙发上躺了一个胡子拉碴,邋邋遢遢的男人,目光浑浊不清。
这个人就是谭耀。
“回来了,快做饭去,饿死我了......”
当初,我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