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像现在这样,把头抬得高高的,观察一个人,即使是到后来,也一样。更多的时候,我都只会低低地埋着头,看一双双鞋子从我面前经过,从不敢正视别人。
“再欺负她,就对你不客气。”张槐序一拳砸在黑板上,他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但他的语气很阴冷。
“欣欣,算了吧,张槐序不好惹的,你忘了他爸是谁吗?”一旁的女生拉拉赵欣的衣袖,劝阻道。
赵欣思索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带着她的小跟班们离开了。
自始至终,我都蹲在地上,俯视着他们,看着张槐序三言两语便让赵欣吃了瘪。
或许是因为生活不易,我看到的世俗,总是比同龄人现实那么一些。
即使是单纯的高中生,也明白什么样的人不该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
赵欣她们走后,张槐序蹲下来想帮我把散落一地的书一本本捡起来。
我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这样只会显得我更可悲。所以,我赶在他之前将书飞快地捡起来,将头埋得更低些,说道:
“我自己来.......”
张槐序的手在我面前停留了几秒钟,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手上的筋脉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他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要做值日为什么不叫我?”
“我有叫,你没有醒.........”
张槐序一下子不说话了。
我的情绪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我说错话了吗?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他会不会记恨我......哎,不该跟他顶嘴的。
“以后你想叫醒我的话,可以捏一下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比较敏感,所以,会马上醒过来的。”
张槐序扔下这句话,就帮我把桌子搬到外头去了。
他的背影,比同龄的男孩要纤长瘦弱许多,微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他的后颈。
他搬起桌子来显得有些吃力,我也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臂在出门的时候撞到了门把手,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淡红色的痕迹。可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接着做还没做完的事了。
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何向来眼高手低的安羽丘会愿意与这个傲慢的男孩称兄道弟。
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善表达的善良的心。
等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站在他的桌子前,微微笑着,对他说一句:
“我们一起搬吧。”
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捏了捏泛红的耳朵,吞吞吐吐地对我说:
“我自己来吧。”
“没事,我有力气的。”
“其实......”
未等他把话说完,我搭在桌角上的手已使足了劲儿,谁知那张桌子轻而易举地就被我举起来了。
什么情况?难道我的力气真有这么大?我被自己吓到了,也因为在张槐序面前出了丑,而有些难堪。
“其实.....我的桌子从来不放书的.......”张槐序这才把下半句话说完。
透过刘海间的缝隙,我看到了他的眼眸弯成了一弯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笑出声来。
嘴角向上扬起的感觉,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年少时,会为一件很小的事开心很久,会因为一个人的微笑而不由自主地微笑,也会因为一次不经意的出手相助而脱胎换骨。
可长大后,我们很难再因为这样的小举动,而欢欣雀跃了.......
不知是谁打开了窗,阳光透了进来,斜阳洒在一方小小的课桌上,少年和少女的手搭在桌子的四角上,相视而笑,让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