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没人听得到的地方,公孙信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但又奇怪地问张良:“子房,你去岁让吾等入圃田泽时,原因之一,不就是此地近荥阳、敖仓,开春后可配合楚军袭之么?”
张良颔首:“我是曾如此说过。”
这是张良很早就做出的预言,他认为,荥阳乃洛阳门户,号称“一里之厚,而动千里之权者”的兵家必争之地。
此处为山地与平原的分界线,自荥阳向东主要为大河冲积平原,包括京、索、郑、梁等在内的广大区域皆为号称“梁、楚之郊”。
自荥阳往西则多为地势崎岖的豫西、晋南,陕东交界的崤函山区,兼以水流湍急的大河,极利于凭险扼守,遂有成皋之塞,也就是后世的虎牢关。
“经之以四渎,洪河突焉。宜其咽喉九州,阈阃中夏。锁天中区,控地四鄙,天下权重,决于此地。”
而敖仓的存在,更加重了荥阳的重要性:它在荥阳以北的敖山,靠近大河,魏武侯时期,魏国经过李悝变法拥有了大量的粮食,就存储在此,至魏惠王开凿鸿沟,敖仓更成了国家级的粮仓。
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进一步将敖仓建成了天下最大的粮食存储基地,把山东各郡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输到秦国本土。但因为敖仓以西的水路运输不便,粮食就在敖仓集中,然后再经过陆路转向各地。
十年之积后,据说敖仓有粮食数百万石!够十万大军吃好几年。
眼下,敖仓成了秦南阳大军的粮食供给地,每个月要运十多万经鲁阳关南下,一旦被楚军拿下,不但可解六国少粮之急,也能让王贲军心大乱!
张良道:“但我设想的,是楚军在梁地休整,安排当地人春种平定后方,调集援兵。”
“等王贲军与南方黑夫鏖战之际,再逼近京、索,杜成皋之敌,包围荥阳。届时,以楚魏赵韩四国合力,取敖仓,如探囊取物也。”
可现在楚军才拿下梁地,就急吼吼地去打敖仓,无疑是伸手去灶中取一个火炭啊!
张良很清楚,为何楚军会如此做。
“王贲在让三川、颍川秦军故意示怯,苏角龟缩于阳翟,好似畏项如虎,而三川军也直接放弃了荥阳以东之地,敖仓遂门户大开,这是故意放开一条路,诱惑六国去取啊……”
张良笃定,敖仓是一个毒饵!也只有通武侯,才敢用自己二十万大军的军粮来做饵,想必是欲钓项籍这条大鱼啊!
经过激战与长途跋涉,楚军已臻于强弩之末的窘境,加上后续主力在梁楚,前线楚军兵力过于单薄,反倒是秦军,这月余来,定已的额关中补充。
张良道:“果然,亚父范增不在的话,楚军勇则可贾,然少谋略也,幸好项籍未曾亲去敖仓。也罢,也罢……”
他拍了拍公孙信:“路漫漫其修远兮,军争祸福胜负,实在难料,吾等,还是做好接应项声败军的准备吧!”
……
而另一边,郑昌依然对张良的告诫嗤之以鼻,他甚至轻蔑地对亲信道:
“若张良当真有谋,何必潜逃这么多年一事无成,韩成用其策,不是也败亡了么?足见名不副实也。”
“若韩信当真有勇,又岂会丢下韩成独自逃匿?”
“这二人,连小小韩国的事都办不好,还敢对楚国的方略,指手画脚?”
话音未尽,却有斥候匆匆赶来禀报,神色慌张。
“郑君!”
“项声都尉与魏师,在敖仓为秦车骑所击,北,又为荥阳秦兵所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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