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
如同《诗》中所言,赵佗手持六辔,四匹马儿在他的御使下缓行于道路上,车轮滚滚而动,车身却十分平稳。
原身长于赵氏名门,自小便是贵族子弟,驾车射箭从小习练,更有名师教导。
或许是继承了原身的技能,赵佗虽然是穿越后第一次驾车,但却十分熟练,四匹大公马在他的驱使下如臂使指,相比其他车上的老御手毫不逊色。
相较于赵佗,后方横所驾驭的马车则是歪歪扭扭,在道路行进时已经出现了好几次险情,呵斥声不停响起。若非没有可以替代他的御手,恐怕早就被赶出了车队。
“这么好的御术,应是从小习练,你是赵氏子弟吧。”
一骑黑马在侧,马上的黑衣骑士面无表情的看向赵佗。
赵佗手一个哆嗦,手里的辔一下拉紧,辀旁的两匹服马受到影响,差点偏离了道路。
他连忙稳住马车,应道:“见过韩君。佗只是祖上世代为贵人赶马,略通御术,当不得韩君夸赞。”
按横偷听来的消息,黑马上的骑士名为韩南,据说是韩国游侠,韩亡之后不愿降秦,北上入燕,在燕地混出了一点小名声。
此人面黑声冷,一看就不好相处。
赵佗继续昨日的说辞,如今赵国刚亡,公子嘉又在代地称王。赵氏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比较敏感,他不想轻易暴露,引来麻烦。
谁料韩南并不买账,他嗤笑一声,正要继续逼问,身后却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韩兄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稚子,不管他身份如何,终归和昨日的袭击没有关系。”
一骑白马行来,上面的骑士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体型魁梧壮硕。
和他比起来,十多岁的赵佗身体还没长开,勉强在七尺左右,站在对方面前就像是老鹰俯视下的小鸡仔。
这位白马游侠虽然长得壮硕,面容却很和善,一来就帮赵佗解了围。
韩南面色一变,但马上笑道:“乐兄说的是,我只是看这小子御术了得,夸奖他两句罢了。”
“如今已至日暮,看来是到不了中山,荆卿应会在前面山谷扎营,我且去看看。”
赵佗打了个哈欠,绕到马车后方,从“后户”上车。
车箱的空间并不大,主要装的是车队的吃食和衣物。一股诱人的香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弥漫。
“肉……”
赵佗喉结滚动,看着堆放在角落的肉干,不停的吞着唾沫。
但他可不敢偷吃,车队里有专门给荆轲和秦舞阳等贵人做饭的庖人,他每日会来清点物资,要是发现少了一点,绝对饶不了赵佗。
咽着口水,闻着肉香,赵佗在车上辗转难眠。
不一会儿,头上的车盖传来滴答声,赵佗将戻(tì)打开一条缝,见外面下起了小雨。
赵佗摇摇头,又躺了下来,寻思道:“要是跟着荆轲去咸阳,等他一动手,我肯定会被株连,不说被车裂,至少也是一个腰斩之刑,想想就痛,嘶……”
“还是得想办法跑,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就把命给送了。可惜被袭击后,他们看的太紧了,只能慢慢找机会。”
伴随着雨水的滴答声,赵佗的思绪渐渐飘远,陷入一场美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撞击声将赵佗惊醒,车箱微微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车外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赵佗本能的推开后车门,一跃而下。
小雨不知何时停止了,天上有半轮明月高挂,清亮的月光照在略显泥泞的地面上,一个躺在马车旁的人影清晰可见。
“乐君?”
赵佗一惊,从那身衣服看,这人就是乐成。
他本能的上前搀扶,结果一伸手就感觉情况不对。
乐成身体冰凉,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再往上一看,那张脸苍白无比,双眼大睁,眼珠子灰蒙蒙一片,已没了神采,其颈部更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胸膛处还插着一柄剑,那是乐成自己的剑。
“乐兄!”
“竖子,你竟敢杀我乐兄,纳命来!”
一声如雷般的大喝响起,韩南满脸狰狞,提剑向赵佗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