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
“吵什么吵,候在外头。”连声音也变低沉许多,仿佛此刻凰夫人再次降临在她身上。
玉郎看得神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阿梨,从前他并未注意过为自己办事的手下性格如何。
不管什么样的人,不管多古怪,只要忠心与能干,就是他的得力干将。
凰夫人办事滴水不漏,现在想来她那时才二十出头。如此心思缜密,当真不是普通女人。
“玉郎乖乖等在此处,我有事必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玉郎感觉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阿梨走到门口,又停下笑着对玉朗说,“我知金大人手眼通天,你可不能跑,否则,你跟谁去、同谁好,我便要杀了那些人。”
…………
金玉郎少年时出任务那次,的确救了阿梨,一切都是天意。
那个官员已抱走不止一个女孩子,每个进了宅门,再没消息。
阿梨为何会回平城?
因为她是从平城离开的,这是她的故乡,而非因为这里是“小京华”。
那官员被玉郎缉拿后,集了罪证,被皇上诛杀。
他的家族并没受牵连,这些年间反而愈加壮大,成了当地一家望族。
当年的育婴堂仍然还在。
黑地金字招牌挂在灰色平房屋门上方。
房子还是数十年前的房子,比那时又旧了些。
仿佛时光在此间,从未流动过。
阿梨常来这里,看着这牌子发呆。
每来一次,她的记忆就复苏一点。
平城的确繁华,城东净是些大宅院,一座连着一座。
有些出过官员的家族,宅子竟能占了一整条街巷。
城西城东隔着一条窄路,这条路如一道分界线,把两个世界隔开来。
城西的房子破败灰暗,有些房子瓦片少了便以旧板子替代。
这里是贫穷的世界,整日劳作的人们,连饭也未必能吃饱。
不遇灾荒还过得下去。
若有灾,最难过的,最先承担后果的便是孩子与妇人。
京师闹了水灾,天子脚下尚且闹出那么荒诞的一幕幕。
这里更不必提,城西本就地势低,大雨来时几乎淹了所有房子。
有些不结实的直接垮塌,触目之处,皆是断墙残垣。
灾民无人组织管理,集合之所污秽不堪。
水退后,无家可归的人吃喝、排泄不区分场所,不掩埋消毒,很快闹起病来。
城东开着最大生药铺的张大善人,开始施药施粥。
阿梨吃过他家的粥。
此时,他家立起的粥棚,排满了背着孩子的妇人,和拄着拐杖的老人。
阿梨站在队伍旁,这队伍臭气熏天,大多数人的衣服沾了水和泥再干掉,没有条件清洗,就这么穿在身上。
她回头望了望育婴堂,多巧,粥棚就设在育婴堂边上。
张大善人祖上有人做过官,自称书香门第。
经过几代人努力,混成平城首富,垄断了药材市场,其他生意更不必说。
此时,这位富贵逼人的张大人就亲自立于粥棚下,为穷人施粥。
待中午时,两桶粥都见了底,灾民却不愿离去。
“可怜呐。”张善人叹息着。
“乡亲们,有病的移步到育婴堂前,马上有大夫过来给大家瞧病。”
“家中若没能力抚养孩子的,可先将孩子放在婴堂,代为大家照看,待家中困难缓解,再来接走孩子,我保证孩子有衣穿有饭吃。”
他大声呼喊,立刻有人前去排队瞧病,却并没人把孩子送到婴堂里去。
再穷,孩子也是这些家中的心头肉。
里头照顾孩子的婆子,抱着婴儿出来看热闹。
那孩子给照看得白胖,穿着半旧却干净的衣服。
大家都看着,仍没人把孩子送进去。
阿梨看到此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