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说说,我怎么天真了。”
九皇子淡然道,“你这年纪,该是老江湖,怎么会不知不战而谈,等于踩着自己的尊严去谈。”
“你自己都不要尊严,别人怎么肯给你留一分脸面。”
“他们必定不留情面,狮子大开口。”
“即便这位国士亲自出马,为保疆土与对方谈判。他身后并未站着千军万马,对方不会将他看在眼中,此去定是一番受辱。”
玉郎佩服地点头,并不在意他之前的冒犯。
牧之一脸萧瑟,“我愿前往,略尽绵薄之力,能保一点是一点,君可知对方若不要地,只要钱,我们的百姓要苦到什么地步?”
玉郎未开言,九皇子面如冰霜,“君此次前去,命途多舛,竟还在牵挂百姓,若咱们大周之臣子都如……”
“这种话不必讲了,想报效国家朝廷的爱国之士多得很,牧之不算什么,苦于无门。”
“比如此次,筹集军饷,我宁可将自己私财散尽,全部拿出来,只是皇上不下命,空有报国之心。”
“是,如牧之之士多得很。可惜了。”
几人又说了好会儿子话,心中已认定和谈是势在必行,那不如选个君子,力保我朝权益。
大家也心知肚明九皇子所说之言,怕要成真。
去的这人,舌灿莲花,也是无用,但总好过去个奴颜媚骨之徒。
这是大周最后一点颜面了。
皇上因为牧之激烈的言辞而生气,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公主的原因。
皇后已向他进言,说公主失态是因为服用药石的缘故。
那药石就是常牧之给公主的。
而那日晚上起兴去公主府而是李琮怂恿的。
虽说公主不检点,六皇子勾结外臣而致皇上龙体受损,罪在不赦。
更让皇上没想到的是,常牧之会与李琮在勾结。
双方都有理,皇上只觉得吵闹烦躁。
也无心理会谁与谁一党,谁想陷害谁。
每天政事都处理不完,还要来断家务事。
说到底,公主丑闻算他的家事。
但公主伪造书信,能模仿字迹也是真的,放纵她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女儿自己了解,蠢而娇纵,自己身子骨熬不过皇后,到时四皇子让女儿矫诏,她一定会做。
出于这种考虑,他还是要将公主关在修真殿。
皇后进言后,修真殿所配宫女太监和一应吃用已经恢复了公主应有的待遇。
但侍卫却换了新调配的中央军。‘
这些侍卫是皇上喂饱了银子,每个人都是皇上亲自选拔任用的。
他们只听皇上一人之言,有着坚不可摧的信念和意志。
皇后和四皇子再想随意进入殿中探望公主是不可能了。
第二天上朝,牧之向皇上赔罪。
对于自己折子中不敬而偏激的言辞当着百官跪下认罪讨罚。
他说,“皇上考虑和与战是高瞻远瞩为大周所考虑,并非人臣站的角度所能看到和想到,请皇上恕臣短视之罪。”
“为表臣之悔意,臣愿意远赴南疆去做和谈使者。”
皇上大感舒心。
一来挽回了面子,二来常牧之满腹学识,人又生得潇洒俊逸,气度不凡,很合适做天朝使者。
“你有这份心,朕很感激,常家儿郎前途不可限量,和谈是大功德,为大周避免了一场战事。”
他和气地夸赞牧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皇上没有当堂下旨,大家都清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本来大家都暗自担心,和谈使的差事落自己头上,皆小心翼翼。
这差事两头不落好。
谈成了成了大周卖国奸臣,还要去卑躬屈膝求人家,颜面尽失。
听说倭贼是未开化的野人,全然不通礼仪,一味凶残暴虐。
没人愿意和这样的族群打交道。
谈不成就是个差事办砸的无能之辈。
办成办不成都不落好。
见牧之接下这活,对他很是同情同时对自身安危放下了心。
再者,交给一个君子总好过交给个一心只想讨好皇上的奸佞。大家都这么想。
当天,去他家送礼慰问的人络绎不绝。
常家举家一片肃穆。
他们一家都是主战的,国家尊严,国之疆土,哪一样都不该丢掉。
可皇上不愿意,他们空有一腔报国热情。
来家中的客人,由常家三位爷接待。
气氛十分奇怪,送礼慰问的也不见欢喜,收礼的一脸严肃。
大家都唉声叹气。
等人散了,常家男丁集合在一起开了会。
一时没人说话,只有浓郁的烟雾萦绕在众人头顶。
一片惨淡。
此去遥遥千里,背负着屈辱的任务。
“牧之……”先开口的是三爷,“你去吧,家中一切你放心。”
三爷已过继了牧之的弟弟安之为子,安之也在一旁道,“哥哥……你尽量保全大周颜面,若有……”
安之强压住喉头哽咽,“若有不测,小弟与各位兄弟会好好照顾好伯父与伯母。”
他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又倔强地用袖子擦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