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圣人保佑......刀枪不入啊!”
孔有德扶着沙袋垒成的垛口,向下望去。只看见不计其数的明军官兵,大约三四十人为一个方阵,扛着云梯,推着盾车(就是把偏厢车的盾牌移到正面),举着各种兵器,喊着口号,仿佛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
孔有德什么眼力价儿?他怎么也是多年的宿将,远远一看就知道不好了。
盾车结实,兵刃精新,都在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寒光啊!而且这群曲阜团练个个都披了甲,冲在最前的那些人都披着长身铠甲——真可是甲坚兵利啊!
更让孔有德头疼的是这群曲阜练军不打纯队,而是组成了花队。
所谓纯队就是几十上百人一队都是用一种兵器——或是火铳,或是刀牌,或是长枪。这种配置适合列阵而战,好指挥,好训练啊!
而花队则是将使用不同兵器的士兵混编一队,让他们互相配合着杀敌。这样的编制方法列阵而战的时候不大好用,容易混乱。在南方山地还行,到了北方平原就得配合偏厢车了。
可现在是攻城啊,双方都不摆阵,花队就占了优势。
“王爷,火铳......”
就在孔有德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护军校忽然叫了一声,还用力拉扯了他几下。
孔有德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队队持着斑鸠脚铳,穿着“板甲”(其实是板条甲)的火铳兵已经上来了,越过了正推着盾车前进的曲阜练军,踏上了冰封的湖面,冲到了距离城墙几十步外的地方,架起火铳,就要开火了。
原来是隶属两个新军模范师的火铳兵上了进行掩护射击了!
定南王赶忙把脑袋索回去,然后大声命令:“他娘的,都在发什么愣?开炮!发铳!弓箭手也给老子准备......”
他的话音才落,噼里啪啦的火铳击发声就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密集的铳击声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炮响。
聊城攻防战,现在终于进入了短兵相接的阶段!
......
“皇上,这里太靠前了,要不您往后挪一下?”
李岩劝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扰了正聚精会神举着望远镜看攻城的朱慈烺。
孔有德所部的绿旗兵还是有点战斗力的,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不弱,而且也被逼到绝路上了。居然接连打退了以曲阜团练军为主的明军攻击部队的几波冲击!
不过形势还是一点一点变得对明军有利,因为曲阜团练的铁人兵这会儿已经第一次冲上了聊城城头,正在和孔有德的正绿旗兵丁厮杀。
朱慈烺看得心急,就忍不住策马向前,现在已经到了距离聊城南城的城墙不足一里半的前沿了。
“多尔衮那边有消息吗?”朱慈烺放下望远镜,回头问李岩道。
“还没有。”李岩摇摇头,“皇上,现在只知道多尔衮在郑州大会诸军,不知道他们会向哪里出兵?东虏的骑兵太厉害,一旦大举出动,咱们的夜不收就只能收回来,只能靠墩兵的烟火知道敌人的动向。”
墩兵就是守烽火台的兵。明军为了及时掌握清军骑兵集群的动向,在淮北、徐州、山东、汝宁、南阳等处修建了许多烽火台。
不过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一座烽火台被点燃.......
多尔衮真的没动,还是有几座烽火台被满洲人的白甲兵给偷袭了?
朱皇帝正有点担心的时候,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朱慈烺和李岩双双举起望远镜向聊城城头上看去,只见一面“至圣先师孔子”旗,已经稳稳插在了聊城南城的城墙之上。
一大段城墙,显然已经在曲阜练军铁人队的控制之下了。
而更多数量的曲阜军,这个时候已经汇集到了这段城墙下面,争先恐后的攀登而上。
聊城,已经被打破了!
孔有德已经从城墙上退下来了,抱着个装了毒酒的葫芦,退回了自己的王府。
皇阿玛赐下的砒霜已经倒进去了,只要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下去,那就什么都不必愁了。
可问题是孔有德他不想喝啊,从聊城城头上退下来后,孙之獬就在他耳边开导:“王爷,喝吧......快喝吧!那么好的毒酒,一喝下去就一了百了,您还犹豫什么?真要给捉了去,还不得千刀万剐了?”
但是孔有德只是摇头,他的干儿子孔四喜这个时候大步奔来,到了孔有德跟前行了个打千礼:“父王,南门城楼丢了,南兵太多,咱们实在扛不住了,兄弟们正往王府这边退来,也不知能扛多久?您快点拿个主意吧!”
“我我我.......”孔有德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孙之獬却大吼了一声:“王爷不活了,王爷说了,他不活了......孔章京,快送你爹上西天啊!”
孔有德都给惊呆了,他什么时候说不活了?
“父王走好!”孔四喜已经扑上来了,一把夺过孔有德抱着的酒葫芦,拔掉塞子,就要给孔有德灌下去。
孔有德哪里肯“束手就酒”,用足力气把孔四喜推开,大骂道:“你个逆子......”
才骂了一句,后脑勺就不知被什么硬物砸了一下,眼冒金星,整个人都瘫软下去了,接着就是冰凉的毒酒,从他口中灌了进去......就这样,定南王孔有德终于成了大清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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