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大祭司大可派遣神台宫的神官入昭歌一趟禀告即可。如此琐事,怎好劳动大祭司的大驾。”
这话明面上是天子信重尊崇神台宫大祭司,不忍大祭司亲自奔劳赴京,但实则却是在点他呢。
天子就差明说了:谁允许你无诏入京的,难道你神台宫的大祭司眼里就可以还有朕这个天子?
也不知道南墟大祭司听没听出天子的话外之音,他轻轻抿下口中的清茶,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
那宛然化外真仙般雪白的神袍衣袖,微微垂落于座下,仿佛帝王宫殿之中一尘不染的地面,也玷污了大祭司纯白圣洁的袖摆。
“天灾吗?那倒是不曾有。”
南墟大祭司含笑继续说道:“不过,陛下的猜测倒也不算有错,近日本座夜观天象,发现昭歌城中确实出了一件足以令天下震荡‘**’,所以不得不入京。”
符景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闻言高挑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端坐于不远处的神台宫大祭司,然后面带微笑,好似一位最为体恤臣民的慈悲明君。
“哦?**?如今正值新年,昭歌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朕竟然不知竟有此事。”
南墟大祭司也笑了。
他的笑容淡雅高洁,令人如沐春风,但是眼底却如寒潭幽深冰冷。
“陛下,本座并不是喜欢与人绕弯子的性子,想必陛下自然也是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我们便闲话少说罢。
本座今日入宫其实别无他事,只是想请陛下将近日客居不夜城中的神台宫弟子交予本座。”
南墟大祭司目光定定的看着天子,他气势强势,与过去的不理俗世全然不同。
“本座是神台宫的大祭司,想来带走自己门派的‘弟子’,陛下应该不会觉得为难罢?”
南墟到底顾忌那一日谢昭江山社稷为重的请托,并未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也并未将事情挑开得太过清楚分明。
他意有所指的用“神台宫弟子”客居不夜城为由,浅浅提及此事,希望皇帝能借着他难得善心大发给出的这个台阶顺势而下,不要将局面搞得太过失控。
但是天子听了这话却笑了。
他笑吟吟的看着坐在他下手的神台宫大祭司,忽而淡淡道:
“若是朕觉得很为难,大祭司又当如何。”
南墟唇角的笑意,此时已经彻底消失。
他仿佛重新戴上那面清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假面,如同一尊毫无声息和生机的神像。
他微微偏过头,格外认真的端详天子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颜,似乎是在研究什么。
半晌,他笑了。
这般看来,面前这小子的容貌,其实更像先帝威帝一些。
比之以美貌流传于世的浔阳谢氏后人,小皇帝的容貌虽然也算得上清俊,但较之其姐和舅父,却稍显不足。
符景言眉心微皱,被他看得下意识露了怯。
“......大祭司,你在看什么?”
南墟大祭司闻言轻声喟叹,笑着摇了摇头。
“本座自然是在看,陛下的命格啊。”
靖帝心底一突。
传闻神台宫卜卦之术又名“窥天术”,是连天机都能窥探一二的无上神术!
既然如此,想必这窥天占卜术也能勘破人之命格。
可他是九五之尊!是真正的天子!
他的命格自然是贵不可言,又有什么值得看的?
难道是自己的命格生变?
靖帝符景言在无声中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咚咚”声,那是他自己紧张的略显心跳。
但也不排除南墟大祭司如此作态,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来了一手攻心之计!
“那么大祭司......可曾看出了什么?”
南墟大祭司清冷一笑,意有所指的反问他道:
“陛下觉得呢?本座身为天宸国师,有一言欲劝诫陛下。”
其实,他本就知道皇帝心魔已重,根本不会被他轻易说动而主动放了谢昭。
今日入宫,他也只是为了牵扯天子的精力,替凌或和路伤雀兜底。
有他在这里,曾一毒和邹无邪就无心留意昭华殿那边的动态。
符景言声音略显紧绷。
“哦?大祭司但说无妨。”
“本座想说的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陛下,臣观天象与您面相得知,如今紫微星转暗,已偏离既定轨道。”
南墟目视天子,缓缓吐出一句话:
“此乃,大劫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