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看了看丈夫,又叹气,埋怨道:“都怪你,如果去年年底打紧一点,把振华和克香的事定下来,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我现在看着齐磊结婚,又替他欢喜,又替振华难过,心里就像猫抓的一样。”
赵成海瞪眼:“怪我呀?我怎么知道童家芬和郝国兰去章拐岗闹事!?”
翠红欲言又止,忍住了。
赵成海又说道:“你跟儿子说,别想着那个小裁缝了,午季农忙过后,我们再给他说亲事!”
翠红沉下脸来,说道:“振华说了,没有克香的消息和回话,暂时不说亲事,我也是这个意思。先不用给振华说亲事,再等等,说不定克香还能回心转意。”
“等等等,小裁缝一辈子没消息,你们是不是等一辈子!”赵成海瞪眼。
翠红甩了一个脸色,端起饭碗走了。
振华还在齐磊家里帮忙,跟齐红云周大勇等人,商量齐磊的婚事。
齐红云说道:“齐磊结婚,总要添置一些家具,要不,也太委屈小蝶了。我们借点钱,买个录音机,买个床吧。电视机买不起,以后再说……”
庄小蝶听见了,说道:“我想要个电视机。”
齐红云苦笑:“那就电视机好了,钱,我们来想办法,初六,让振华陪你们去河源镇,买电视机。”
几个人商量到了晚九点,把能想到的事都记下来,一一安排。
第二天,振华一早起来,给齐磊的姐夫周大勇做小工,粉刷新房。
齐磊本来和两个弟弟住一间房,睡一张床。现在带庄小蝶回来了,只好将两个弟弟赶去二叔家里暂住。
土坯房的粉刷,自然不能用水泥砂浆,只能用白土泥。
白土泥很细腻,就是家乡旱地上的泥土,用之不竭取之不竭,晒干砸碎了,就像面粉一般,用水调匀之后抹在内墙上,可以使墙面平整,而且呈现灰白色,和石灰的效果类似。
振华怀疑家乡的白土泥,就是书上写的观音土。听说饥荒的年代,人们会吃观音土充饥。
观音土啊观音土,不仅仅可以用来充饥,还能当成石灰,装点穷人的新房,实在是太伟大了,和观音一样伟大!
原本破旧的房间,内墙用白土泥抹一遍,再贴上几张明星画报,就有了一些喜庆的气氛。
初六一大早,齐磊和庄小蝶会同振华一起,去河源镇买东西,顺便取结婚照。
齐磊口袋里就一千块钱,是姐姐和二叔赞助的。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买了好几百。剩下的钱,又买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梳妆台。买了两个红塑料壳热水瓶,买了一对绣花鸳鸯枕头。
庄小蝶很满意,就像傍上了大款一样,全程乐呵呵的。
家具买回来以后,庄小蝶亲自动手布置婚房,幸福得不知今夕何夕。
有王响的担保,齐磊也从镇上的小店里,赊来了烟酒炮竹和糖果瓜子。
到了初七,基本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初七的午后,老夫子来了,给齐磊写新婚的对联。
老夫子首先表示了恭贺,随了十块钱的礼,这才开始干活。
振华如书童般站在一边,笔墨伺候。
老夫子笔法稳重端正,首先写了大门对:易曰乾坤定矣,诗云钟鼓乐之。
振华点头赞叹:“老夫子写的真好,齐磊一结婚,也就是定了乾坤,他以后翻不了天了!”
齐磊正在找锤子钉子,准备挂结婚照,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乾坤乾坤,男为乾女为坤,我就是天好吧,为什么要翻天?”
老夫子也笑了笑,又用红纸裁了一块二尺斗方,上面写了齐磊和庄小蝶的“雅字芳名”,两边配上对联:
成人皆有字,来客莫呼名。
写完了,老夫子将齐磊也叫了过来,笑吟吟地问道:“齐磊,振华,你们可知道这幅对联的意思?”
振华想了想,说道:“上联的意思我懂,就是说齐磊结婚成人了,下联的意思不大明白。”
齐磊也不明白,皱眉摇头。
老夫子指着对联,说道:“过去的人,有名也有字,名是小名,字是大名。男子结婚成人了,小名就得放起来,以后用大名。这幅对联就是向亲友们宣告,齐磊结婚了,是大人了,大家要尊重他,不能再喊他的小名。”。
振华忍不住一笑:“我知道了老夫子,明天齐磊结婚,我就不能再叫他齐大傻了,得叫他齐磊。”
“你才是赵大鼻涕!你大爷,就算你以后结了婚,我一样喊你赵大鼻涕,喊一辈子!”齐磊瞪了振华一眼,转身去挂结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