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帮忙弄来,边吃边说也一样!”有亲兵在一旁帮忙,把几只睡袋卷叠在一起堆了个坐榻,李姌和葛日娜颇为默契的一边一个拉着罗开先坐下,火娘子更是抱住男人的手臂痴缠的说道:“夫君你说不说?不说的话,等回灵州我就告诉那些姐妹,你这诺大将主像个未出嫁的女娘一样扭捏!”
“你!”罗开先被这小娘气乐了,敢情还有这样威胁自己夫君的?
他倒不怕这所谓的“威胁”,而是很清楚的知道,李姌这小娘就不是什么古典淑女,虽然内里是东方血脉,但在中亚长大的她更多了传承了草原女郎的热情与大胆,否则当初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1,也不会敢冒险一个人跑去技术学校偷资料。
而她所谓的“那些姐妹”一定是指女营那些彪悍的女人,那些从乌塔部的野蛮男人手中活下来的女人配上程守如家的彪悍娘子,简直如同炸药包装上了引信,整个女营到处孕育着火爆的气息,言谈无忌的她们可是什么都敢说,他这个将主只有一张嘴,平素可惹不起她们。
发现罗某人变得有些郁闷的表情,旁边的葛日娜一声不出,只是捂着嘴偷乐。
没好气的捏捏李姌的脸蛋,罗开先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好吧,依你,边吃边说!”
其实吃食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烤制的肉干事先都煮过,并不是又干又硬的石头块,木壶里面的牛奶同样煮过,正是温润香浓的时候。
所谓准备,也就是把吃掉它们把自己喂饱而已。
如同打冲锋一样喂饱了自己之后,面对自己的女人,罗开先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简短的说了下之前关于宗教的隐忧。
因有安娜莉亚女士做老师,李姌和葛日娜都不是懵懂无知的草原女,但罗某人想问题的思路和视野仍旧让她们有些晕眩——仅仅是夏州别离的一个细节,在之前的路上,她们还在回味讨论夏州人的惊愕表情,而她们的男人却想到了今后几年乃至几十年后的事情。
等罗开先说完,李姌半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话,不喜欢说话的葛日娜更是美目闪闪的满是崇拜。
“天爷,夫君你可真是……”回过味的李姌感叹了一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述,最后只好说道:“夫君你想得太多了!”
一旁的葛日娜颇为赞同的不停地点着他的小脑袋。
“想太多?”罗开先摇了摇头,“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十多万人的身家性命都挂在我这个主将的身上,容不得我出错或者……懈怠,因为一旦出错或者有所疏漏,说不定会有人丢了性命,老人的,还有孩童的……”
虽然换了时空,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罗开先依旧保持着曾经的道德标准——对人命的看重,这一点与这个时代上位者的思想完全不同。
这些不同会被草原上的上位者认为是愚蠢,但火娘子却认为是仁慈,是难得的仁慈之心,她把头靠在男人的臂膀上,轻揽住男人粗壮的胳膊,腻声说道:“夫君,夫君,我的夫君是个仁慈的大丈夫!”
能被自己的女人崇拜和信任是一件幸福的事。
四周是能够挡住北风寒冽的巨石和山峦,暖暖的冬日正午阳光照在身上,与女人的话语一样让人醺醺然,罗开先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
小女人呢喃一般地说道:“夫君,我只知道你说的绿教,还远远地见过他们的伊玛目,至于基督教,倒是在君士坦丁堡见过,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有夫君你的本事,那种储存东西的本事,他们的战士也没有夫君你强大,我不明白夫君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若说神灵,那些人又怎有夫君你更接近神灵?”
都说女人是男人最好的疗伤药,李姌还有葛日娜显然没有帮助罗开先解决宗教难题的办法,但是她们的温情脉脉却让他的心灵平歇下来。
而且,至少李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没看到有哪个宗教的人有自己神奇和……强大,盲目地惦念某个宗教有什么强大的人物,不过是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想开了这项最大的远忧,余下的劳累也好、乡情也罢,都不再是什么难解的问题。
短暂的打尖休息之后,罗某人心中的忧虑像风一样倏忽而去,留下的只有欣慰。回头再想,他发现自己身上还留存着难以褪去的将军心态,而不是冷血的上位者——以众生为棋子、天地做棋盘的那种绝对理智的人不是冷血,又是什么?
……
收敛了复杂的心情,再次出发的时候,罗开先换上了他的备用马,那是一匹被起名为雪花的混血阿哈尔捷金马。
这说是混血马,其实是一匹毛色棕红,身上带着白色斑纹的健壮母马,是公爵后宫中的一员,虽然没有公爵雄健,却也是一匹难得的战马。较之公爵在战场上喜欢连踢带咬,牠的性子要温顺太多,所以被罗开先当作了赶路时候的备用马。
接下来的行程,背着行囊的公爵,罗开先骑乘的雪花与两只小娘的坐骑惬意地并辔而行,直到定难军控制的最东方辖地——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