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水柱从高处落下,泻入兔毫盏中,其声翻翻,又在须臾之间戛然而止。瓯面之上汤纹浮动,转瞬之间竟是浮现出一个“禅”字。
静忆师太的目光从瓯面之上的“禅”字,移到方瑾枝宛若柔荑的玉手上。她微微点头,赞道:“你这分茶的手艺也是越来越精妙了。”
言罢,她偏过头轻咳了两声。
“师太……”方瑾枝忙将手中的茶筅放下。
静忆师太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只是偶遇风寒罢了。”
“都已经入秋了,师太早晚念禅的时候可要注意了天气。”方瑾枝起身,拖着曳地的烟笼红梅百水裙去将小轩窗关上。
她转过身来,嘴角一挽,梨涡轻点,“师太可不许嫌弃药苦!”
“我又不是小孩子……”静忆师太连连笑了两声,才忽想起什么。她走到一旁的红木矮柜前蹲下,翻出一个小巧的妆奁盒。
方瑾枝歪着头瞧她,有些惊讶地看见静忆师太从里面拿出一支梅花玉簪来。那玉簪用五片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花瓣,又用三颗鲜红的翡翠点在花心。
“挺配你今日的裙子。”静忆师太走回来,将玉簪插在方瑾枝的发间。
方瑾枝提起裙角,转了个圈,层层叠叠的百水裙宛若流云一般漾开。她微微弯着眉眼,笑问:“师太、师太,我是不是可好看啦?”
“你这孩子,哪有这么夸自己的!”静忆师太笑着瞪她一眼。但静忆师太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方瑾枝的确好看。
不笑时如云之蔽月,皎皎娴雅。而若她抿唇轻笑时,眼藏半弯剪潋眸,眉梢眼角皆是惊艳。那凝脂皓肤的唇畔间,两点浅浅的梨涡,再添一抹甜美。
才十二岁。
“师太,”方瑾枝挽起静忆师太的胳膊,“我要走了呢,再迟了,二哥又要发脾气了……”
眉心轻蹙,再瘪一下嘴。
静忆师太不由感慨:还是个孩子。
前几日是荣国公的寿辰,方瑾枝作为方宝成的义女,也得回去给老爷子祝寿。方家挽留她小住了四日,今日才让方今歌送她回温国公府。方瑾枝听闻静忆师太生了病,便在途中顺路来了静宁庵。方今歌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去了好友家闲坐。约好了时间,方今歌再来接方瑾枝,将她完完整整地送回温国公府。
静忆师太亲自送方瑾枝下山,方今歌竟是早到了。正倚着一旁的杨树,漫不经心。眼角瞟见人影,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方瑾枝。
纵使离得这么远,纵使看不清方今歌的表情。方瑾枝也敢打赌这个二哥看她的那一眼,绝对翻了个白眼。
她拜辞了静忆师太,带着盐宝儿走过去。还没等方今歌抱怨呢,她先甜甜一笑,说:“都是瑾枝不好,让二哥久等啦!”
方今歌瞪她一眼,说:“你就不能穿一件披风?再着凉了,母亲还得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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