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遗传病史,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俗称的躁郁症,每一代都会出一两个躁郁症患者,但是因为这病遗传概率很小,发病是不是真的有遗传因素都还存在争议,喻家是个大家族,得病的比例不高,所以大家都没有特别当回事。”
“但我们家运气最差,目前喻家确诊有这个病并且活着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爸。”喻泽晃晃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另外一个没有确诊但是疑似的,就是我弟弟喻润。”
“你也知道我爸爸是H大物理系教授,有一定社会地位,也有一些社会影响力,他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曾经发过病,我记得当年我和喻润都只有六岁,喻润背唐诗的时候错了两首,我爸爸就突然掀桌子暴跳如雷,喻润当时就站在桌子边上,被桌上的东西砸到头,脑震荡,送到医院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
“医生合理怀疑家暴,我妈坚持声称是喻润自己贪玩撞到了桌角,事后甚至没有向喻润道歉,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后来我爸因为这件事开始求医吃药,他属于轻度,就医之后哪怕偶尔发作,也很少再伤到人。”
“这件事我家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大家都以为小孩子受到了惊吓过一阵子哄一哄也就忘记了,但是我和喻润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喻润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不爱听家里话,哪里有麻烦往哪里钻,和家里关系慢慢恶化的。”
六岁,孔安槐看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出神。
“喻润叛逆的太早,十二三岁就经常在外面打架闹事,性格暴烈,情绪容易大起大落,我妈妈一方面担心喻润是不是遗传了我爸的病,另一方面又不想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去看精神科吃那些药,为了让喻润发泄过剩的精力,她让喻润跟了一位退役运动教练学长跑,但是没想到,这位教练退役之后爱上了攀岩,喻润成了他第一个徒弟。”
“阴差阳错吧,喻润和他师父越来越亲,和爸妈却越走越远,不过当时我和他之间关系仍然很好,我一直觉得,当初要是背唐诗的时候错的那个人是我,被打到脑震荡的人是我,可能喻润不会像现在这样,读书只能读到高中毕业。”
“再后来,喻润十六岁那年暑假,我在外面上补习班,回家的时候被邻居通知我爸肋骨骨折住院,家里一片狼藉。”
“到医院的时候,喻润不知所踪,我爸还在手术,我妈在接受医生问询,那个场景太熟悉了,医生又一次怀疑是家暴,而我妈妈坚持认定是我爸自己摔伤。”喻泽看着孔安槐语气平静,“但是在这次之后,我妈就带着喻润四处求医。”
“几家医院得出的结论都不是躁郁症,这件事情他们三人也没有再提,但是我知道,应该又是喻润和我爸起了冲突,导致了我爸骨折。”
“因为这件事,喻润和家里的关系更加疏远,高三那年他告诉我们不会考大学打算专业攀岩,我爸那天几乎同他决裂,而我和他的关系也变成了这样,我爸因为喻润骨折入院这件事是我心里面的刺,拔不掉。”
“作为喻润姐姐,我赞成你和喻润交往,你向来对他很好,喻润也向来喜欢你。”喻泽拉住孔安槐的手,“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虽然确定他没有躁郁症,但是他一直有失眠的毛病,而且,就算几率非常低,但是躁郁症仍然有遗传因素。”
“安槐,如果你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没有付出行动,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喻泽声音打着颤,“我没有办法给你建议,但是我相信你的冷静,你考虑清楚的结果,应该都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