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活成了什么样子呢?现在这个模样,是她真正想要的吗?
南山垂头丧气,却又强打起精神与微笑,抬首望着裴渠。
她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她一双眼睛里全是硬撑出来的希望,她张了张口,最终说出的是:“那么,老师若有认识的好大夫,请介绍我认识。”
她说完旋即转过了身,绕过裴渠回了屋。
她未亮灯,黑暗中她行动自如,迅速收拾完自己,在寝床上躺下。屋外是止不住的虫鸣声,等了许久,才听到裴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这一片不明朗的月夜里。
南山很少做梦,一旦做梦则是漫长拖沓得不得了。屋外晨光熹微,她从寝床上坐起来,抬手搓搓脸,嘴里依旧什么味道也没有。她梦见许多柑橘,一筐一筐地抬进家里,她毫无节制地吃,剥得手上都是黏黏的橘子皮汁。那清香中带着甜甜的气味,以及柑橘肉入口时,比糖还要引人贪恋不止的美好甜味,构成了她整个梦境中最令人难忘的部分。
梦里的她还很小,因为吃了太多的柑橘,被祖父教训,说的话也总是那一句:“这样要吃坏肚子的,诸事诸物再好,都要有节制,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祖父总会逮着一切机会教训她,现在想想,却只记得这一句了。
南山脑中闪过一刻的迷茫,可她立即爬下床,刚穿戴整齐,便听得外边侍女敲门。洗漱水与早饭都给她送了过来,她匆匆解决掉便往前边去。
这时辰,府里该出门的人早就走得差不多。裴晋安自是一早便去赶常参,裴良春也早早去了衙门,唯独闲人裴渠这会儿在主院的马厩里挑马。
长安城最大的坊南北长度接近两里,最小的坊南北长也有一里,万年县占去长安约一半地方,一个月内想要徒步巡完自然会十分辛苦,于是裴渠打算骑马。
因战马需求量大,寻常人家不会养马,但权臣例外。譬如袁太师林林总总被赏了几十次,家里马匹应是数不胜数。但袁太师颇有自知之明,将这些赏赐来的马及养下的小崽,均又拱手送给了朝廷,只留了极少自用。
养马太多会被疑有反叛动机,袁太师当然不会给自己凿建这样的坑往里跳。事实上他作为先帝手下重臣,被圣人疑心无数次,圣人恐怕也想要除掉他,可这位老家伙实在精怪,任凭圣人挖了无数陷阱,他是瞥也不瞥一眼,更别说掉进去了。
当今局势,非聪明人不能活。但聪明得也需有度,不然又会反误自己性命,实在是很难把握。
总之,马匹对于长安百姓来说,到底还是富贵人家的专属。寻常百姓要用马,也只能借或贷才行。有说贫困举子想去平康坊狎妓游乐,借了好马匹装作富家子弟打肿脸充胖子的;也有只骑得起驴的流外官酸溜溜地哼哼说“骑马真是庸俗,不如骑驴,看起来虽然很穷但很是旷达呢”,都只能变相说明马匹尤其是好马的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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