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站台上的人流涌进车门后很久,林震南才发现自己找不到售票员。
在湛阳市,第二麻纺厂的定点班车向来被称为“花车”,清一色的女职工身上各种香水脂粉混和起来的味道,足以在汽车靠站时把任何一个接近的路人熏上个跟头。
一般来说,想省票钱搭顺风车的例子不是没有过,但男性却几乎比大熊猫还罕见——即使是脸皮厚过城墙的小混混也知道,远远看着一群女人或许是很享受,但真的被她们围在当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现在林震南就处在这样一个尴尬无比的境地里,从厂车开动以后,车厢各处一直有着这样那样的目光向他投来,无论妇人还是年轻女子,都带着古怪暧昧的笑容。紧贴着他的几名少妇还故意借着车身的轻微颠簸,制造出一些过大的挨擦动作,似乎是很想看到他落荒而逃的样子。
但没过多久,就连平日最泼辣外向的女工,也逐渐失去了对这瘦削年轻人的兴趣。
林震南吊住扶手,神情漠然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一连几站过去,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仿佛一截坚硬死板的木头。
六月的湛阳已经热得像是火炉,他却依旧穿着件廉价的长袖衬衫,领口的纽子只松开了一粒,头发已经很长了,耷拉在额前几乎将眼睛完全遮住,看不出有打理过的痕迹。
附近的女工都已把注意力转回到闲聊中去,讨论起诸如某某的老公又升官了、谁家在股市大赚了一笔之类的八卦话题,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还在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林震南。
她也很年轻,戴着见习技师的胸牌,和身边小姐妹私语轻笑时,细长的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儿。在长时间的犹豫和被怂恿后,女孩终于红着脸蛋,开口问了林震南一句:“你是小北的哥哥吧?”
林震南没有答话,只是偏过头,用眼神反问。
“我跟小北是同学,以前在学校见你去接过他。”月牙儿解释着,不善交际的羞赧模样教人心疼,“小北还好么?上次同学会就他没去,班里很多人都很挂念他。”
“他在国外。”林震南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哦......”月牙儿被他冷淡的态度弄得有点错愕,一时接不上话来。
夜色已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一根接一根闪过的路灯为外界快速交替的景象勾勒出模糊轮廓,远处门楼上的霓虹招牌尽在闪耀着昏昏沉沉的光芒。
第二棉纺厂的效益不算很好,厂车仍用着老掉牙的三门长龙,根本没有冷气配备的车厢早就被女工们大开了各扇窗户,四下涌入燥热的气流。从刚下班的短暂兴奋,到难以抵挡的疲乏感袭来,很多人都停止了交谈,在拥挤中打起瞌睡。
还有两站,就要到城东了,林震南看了眼站牌,往中门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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