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小脸瞬间惨白,她以为路薇是特意点她,泪汪汪的瞅着自家三妹妹,有话说不出口。
路薇并没有注意她,她直直的看着王嬷嬷,两颗葡萄大的眼珠漆黑渗着紫,冷漠看人时,似是能将人的骨髓都看的一清二楚。
王嬷嬷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在贾迎春这里做了不少时日的‘假主子’,从没怕过,如今倒是被个小女娃盯得毛骨悚然,暗骂了句晦气,讪笑着,“二姑娘身子骨软,手指松,自是比不得三姑娘您力气出众,丢了砸了做主子的不在意,奴才也不敢心疼。二姑娘比您不得,可若三姑娘有了难事,二姑娘当然愿意……”
路薇懒得听她明褒暗贬,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可见你平时惯会做二姐姐的主意!”
王嬷嬷脸色一变,她怕的不是路薇,而是她身侧的几个大丫鬟,急急的要解释,但路薇不会给她机会,立即扁着嘴巴委委屈屈的望着贾迎春。
“二姐姐,王嬷嬷骂我力大如牛!”
贾迎春正惶惶不安,哪里听清王嬷嬷说了什么,当下小脸为难的皱起。王嬷嬷是她身旁对她最好的长辈,几乎时时刻刻能相见,可三妹妹第一次对她透出亲密。她想起王嬷嬷对她的叮咛和唠叨,有了高下立判,“三妹妹莫哭,这事是王嬷嬷做的不妥当!”
王嬷嬷整个人都懵了,一再的看向那捏几把都不敢出声的三姑娘,简直是不能相信她会出声指责她。
鸳鸯也是一愣,最后露出了笑意。三姑娘既然想文着来,又有二姑娘配合,那此事再好办不过。
她给立在门侧自己带来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悄悄出了门。
路薇虽然不知道贾迎春哪里看出她哭了,但也顺势捂住了脸,任由王嬷嬷一个劲的狡辩。
王嬷嬷在贾迎春这里做主惯了,越心急话里的意思越真实,隐隐流出强硬,听的鸳鸯脸上的笑模样都没了。鸳鸯深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王嬷嬷身上的酒气,心下一哼,最难救的就是自寻死路之人,况且也没人会救。
贾迎春张张嘴,手被人强行拉住放入了一只柔软的大手中,低头一看,是三妹妹拽着她塞进了贾母手心。
“您看看,二姐姐的手我捂了好久还捂不热,这老奴平时必然苛刻的二姐姐。”
邢夫人坐不住了,尖声质问王嬷嬷,“你这老货!平时给二姑娘的分例哪里去了?”二姑娘太小,所以分例是先到她房中,再由王嬷嬷领走,若是传出苛刻了继女的名声,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贾母也是心头一惊,毕竟两只不同的小手,一个炙热如小火炉,一个冰冷如冷霜,一对比立即看出了点苗头。
几个主子仔细扫了眼屋子的摆设,皆面色不好看了起来。
王夫人即便没有学识但不代表她没有见识,连邢夫人这种小门小户的都看出屋中摆设多是样子货,更何况出身王家的二夫人。
“夫人,分例该用的都用上了,现在天气不至于,只那手炉的绣面陈旧,小丫鬟做了新的,尚未给二姑娘替换上。”王嬷嬷越说越委屈,单就这一件事她叮嘱过,偏下面小丫鬟偷懒,这又不是她的责任,姑娘自己拿不起个、御不了下,怪得了谁。
路薇不耐的哼唧了两声,“你为什么要转移话题,你苛待二姐姐还偷了我的金手串,骂我力大如牛骂二姐姐骨头软,我告诉你,我很生气!”她说着,扭头看向贾迎春,“二姐姐你也很生气吧?”
贾迎春见她凶巴巴,哪里敢摇头,头一点,王嬷嬷那心噗嚓嚓如冰雹落下,当即暗道,完了!
只要贾迎春不承认她这个奶嬷嬷失责,实际其他当家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只在二姑娘的院子里捞,平素对外为人谦和不惹事非。
谁知道二姑娘就是个傻的,只会点头,连一句替她辩驳的话都不会说。
王嬷嬷凄声哭诉着,“二姑娘,您疼疼老奴,老奴哪里苛待了您,更不敢偷三姑娘的手串呀!您倒是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