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公主柔柔一笑道:“瞧你话说的,你自然是一家之主。”她满含歉意道,“皇帝陛下那道旨意,却是委屈你了。”
暗红道:“你既然觉着我委屈,那便帮我做一件事。”
宁安公主道:“你说来就是。”
暗红肃容道:“被困在京卫营驻地中的江湖人里,有我一位如父如师的长辈,我一定要救他!”
宁安公主脸色大变,惊讶问道:“是谁?”
暗红急道:“回头再与你细说,如果你不肯帮我,我便自己去京卫营驻地救他老人家!”
说罢,他这就作势要走,宁安公主一把扯住他衣袖,神情惶急,跺着脚道:“你去有什么用?你你!”她咬咬唇,说道,“我心里正感到为难,你便给我送来个借口。罢了罢了,咱们去见长姐。”
暗红心里焦燥,哪里肯好好走路,一把抱起宁安公主,施展轻身功法直奔清水园。宁安公主心中惊且疑,暗红此时的修为明显在自己之上,与平日表现大不相符。一时间,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禁暗问,他还有多少事情瞒了自己?
不一时,二人到了清水园外,被守门的御林军拦住。宁安公主出示了自己的腰牌,那御林军方入园去通禀。暗红急得团团乱转,好容易盼来御林军的答复,慌忙与宁安入内急奔摘星楼。
刚到摘星楼前方,却见从楼顶直向天空射出一支响箭,尖锐刺耳的声音像要将天空一撕两半,并且伴有五颜六色的明亮光团四散炸开。
暗红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为自己错信了赵婠而悲痛万分。宁安公主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亲手将信号箭发出去的清平公主,面上亦无多少喜色。秦山派再不堪,也是教她养她数十载的师门。吴真人虽然不肯将镇派秘典相授,其余的武学典籍却任她学,甚至不管她是否将秦山派的功夫有没有传给旁人。
可是,她乃嬴氏女,父皇的苦苦恳求与嘱托,兄长面对秦山派的委曲求全与隐忍,嬴氏族人的敢怒不敢言,都让她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师门的日益嚣张。她亦曾委婉地劝说过代师主持门派事务的孔真人,可惜,这位师兄比师父的野心要大许多。
清平公主知道,自己与师门的决裂之日不会太远。皇兄的有意纵容,何尝不是她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嬴珞与她再不亲,那也是她的小妹子,若不是尚需忍耐,哪怕是为了脸面,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妹妹嫁与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实际上,不仅仅是秦山派,任何一个威胁到嬴氏皇族龙椅安稳的不定因素都必须消灭!这是她,镇国清平孝长公主嬴瑾曾经在先帝灵前默默发下的誓言。
——我嬴瑾,哪怕惹得天憎地怨人怒,也要护得大秦三万里江山海晏河清!
至于旁人的不解、唾弃、愤怒,甚至,一些嬴氏族人对她的恨意更多于秦山派,清平公主都置之脑后,她自管我行我素,只求问心无愧。
站在摘星楼上许久,清平公主仿佛听见了箭出如急雨的声音,想到秦山派从此就要在武林大派中除名,从此沦落为三流门派,她心中亦是凄然。叹息一声,她方欲下楼,垂首却见宁安公主坐在地上呆呆仰视着自己。
清平公主飞身下楼,将宁安公主扶抱起身,嗔道:“这孩子,地上寒凉,你怎能如此轻忽?”扭脸四顾,问道,“怎地一个人来此?”
暗红见了响箭,痛骂一声便飞也似地跑走,只余宁安公主阵阵惶恐。听见长姐问话,宁安公主终于哭出声来:“长姐,瑗儿对不起你!”
清平公主爱怜地摸摸她乱发,柔声道:“乖瑗儿,你有什么对不起长姐的?”看向她微隆的小腹,笑道,“别听那些人瞎说,你很好,很像年轻时的长姐。”
宁安公主拼命地摇头,泣不成声地说道:“长姐,瑗儿一直想告诉你,却……却……”她哇地大哭出声,“快去京卫营驻地啊长姐,赵婠……赵婠……很可能就是长姐你的女儿!”
清平公主一时没听清楚,也许她听清楚了,却不肯相信,她仍然笑着说:“傻孩子,你在胡说什么?”
宁安公主扯着清平公主的袖子,哭道:“瑗儿上次险些失去了孩儿,这才懂了为娘的不易。长姐,瑗儿不该瞒你,赵婠她的容貌与长姐藏着的那幅画上的人像极了!”
清平公主的笑容僵在嘴角,她的目光牢牢粘在宁安公主脸上,半响也没开口。宁安公主吓得要死,清平公主这模样简直就是个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的人。她欲伸手去扶清平公主,却被大力拂开。清平公主喷出一口鲜血,仰天惨然大笑道:“这是老天在罚我!在罚我啊!”
说罢,清平公主展身法亡命奔向京卫营驻地,沿途只见血花点点,恰似斑斑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