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有预料,母亲会在禅位之前来一次大动作,替她肃清登极前最后的障碍,但从未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动作”。一日之间,姜琰三个血亲亡了两个,另一个也是半死不活。
当她听到太傅被乱臣逼迫,自尽殿前,整个人如坠冰窖,无尽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大脑。
“卫——琮!!!”
这两个字仿佛从后槽牙挤出来的。
丰攸看到她双眸迸出的浓烈杀意。
“殿下,陛下宣召。”
丰攸垂首,没有直视姜琰的脸。
他也知道,此时的姜琰怕是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的。
姜琰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如木人一样身姿僵硬地踏入殿内,一群重臣在龙塌前跪了一地。
陛下脸色苍白疲累。
她命亓官让为辅政大臣,宣读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圣旨一封接着一封,不仅有禅位的、命姜琰登极的,还有对乱臣贼子的处置,包括卫琮。
姜琰看着龙塌上的母亲,酸涩的眼睛挤不出半滴泪水。
母亲算准了每一步棋子,准备了齐全的圣旨,唯独对卫琮的处置是口传的。
为何?
因为她根本没想过卫琮会牵扯进来,更没想过卫慈会死。
从来无往不利的母亲,却在最后一局输得狼狈,真正的满盘皆输。
卫琮被罚守皇陵十二年,不满期限不得离开半步。
十二年的期限,足够卫琮想通,也足够姜琰放下对他的杀意。
“母亲不久人世,此时连女儿都要算计一次吗?”
她就是想杀卫琮怎么样了?
眼前的人一旦龙驭宾天成了先帝,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拦她想杀一个人?
母亲却道,“真杀了,懊悔的是你。”
姜琰道,“可他害死了孤两个亲人!”
母亲苦笑道,“并非他一人之错,我与你父亲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你,同样亏待许多。”
这还是姜琰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到“我”以及“你父亲”这样的词汇。
听到这两个词的瞬间,泪水似崩溃一般从眼眶流出。
“当真亏待,你倒是给孤活下来啊!”
只是,油尽灯枯的人如何还能活?
朝阳即将升起之前,丧钟响起,姜琰在众臣的拥趸下,成了名正言顺的帝王。
“母亲没有等到这一日的朝阳升起,同样也没等到禅位与那人游遍天下的机会。”
姜琰忍着万千情绪,一边办理母亲的丧事一边命人暗中处理卫慈的丧仪,至于卫琮——她现在连这两个字都不想听到——她对卫琮的羡慕嫉妒以及说不出的恨意,知晓的人不多。
一场闹剧,带走了两个知情者。
仅剩的一个陪着她走过这段最难熬的岁月。
直到承载母亲遗体的棺椁进入帝陵,这一切才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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