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越说越急,抬眼看见苏缜的神情,便说不下去了。她沮丧地叹了口气,一把揪下头上的帽子,烦躁地捋了捋头发,“算了,好歹你还来与我道别,你要是就如此的消失了,我岂不是也无可奈何?抱歉,我并不是想让公子尴尬。只是这些话放在心里难受,既然是来道别,那就不妨痛痛快快的道别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公子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夏初进了屋,苏缜转头看了看院里的那口鱼缸,缓缓起身。他还记得那次他探头去看,里面只有残存的雨水,还有一团团污糟的青苔。而现在,几尾红白的小鱼正静静地凫在水中。
苏缜低头看着,不期然的便有一滴水掉了进去,惊得鱼儿摆尾四处散开。他怔了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掌心一片潮湿。
也好,这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他骗了她,她讨厌他,即便将来再如何思念,也寻不到理由来找她了。
夏初从柜子里把拿个包好的盒子拿了出来,托在手里出神地看了好半天。她怎么也没料到,这礼物送出去时会是这样一番情境。
这算什么呢?手信礼?新婚贺礼?还是离别纪念?
还要送出去吗?它还有价值吗?究竟它是该放在黄公子的手里,让他记得自己这样一个朋友,还是应该留在自己手里,让自己缅怀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她想起了这紫玉葡萄坠子中的那条裂绺,蒋熙元说它折损了这个坠子的价值,那时她完全不在乎,觉得黄公子也不会在乎。
而此刻想来,那道裂绺却如同黄公子的谎言一般,即便无损于表面的完整,却也是永远抹不去的瑕疵了。
罢了,既然是道别,不妨痛快彻底一些吧。
苏缜依旧在石桌前坐着,桌上一盏油灯如豆,让他看上去分外的不真实,像是投影出来的一张画。
夏初做了个深呼吸,缓步走到苏缜身边,将那个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公子,这是我从管阳给你带的礼物,算是……一个纪念吧。”
苏缜看着那个包着浅绿色花笺的盒子,没有伸手,轻轻地阖上眼,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礼物不算贵重,公子若是喜欢就收着吧,若是不喜欢……”夏初顿了顿,“也……请你收着吧。”
她转了转身,仰头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看我这葡萄,即便有心修枝,终究还是没能开出花,坐上果。可能是我误会了吧,兴许这根本就不是葡萄藤。但已经长成这样子了,我又舍不得剪了去,也挺好的。我不再盼着它结出葡萄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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