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团长依旧风趣,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多东西值得忧愁。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诺德人笨死、蠢死,用人命挤进来的日子,也不过或早或晚。
“怎么样……现在北方很乱吧。”里昂咳嗽着,沉重的条纹甲里像是塞进去了一捆木棍,从里面将里昂虚弱的躯体支撑了起来“我真不敢相信。斯瓦迪亚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土地,居然说给就给了……真是**的大方,呵。”
乱?何止是乱。罗斯苦笑着想。这一路上多少个村庄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多少棵树木上吊死着斯瓦迪亚的人民?多少尸体丢弃在路旁无人问津?就算这一仗诺德人都成了绵羊和蠢驴,把北方拱手送还,失去了一切的斯瓦迪亚人民,又何来的勇气去将家园复原?
“我在路上遇到了您的旧部,杰里斯,他压着一支辎重队来救援。那是我一路上见到的、最棒的步兵了。他真是个天才!”
听见杰里斯的名字,里昂的表情比听到了诺德人骑着猪冲上来了还要震惊。(沃尔夫:啊唒!)
下巴快砸在脚面上的军团长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要知道他的年纪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年轻人,巨大的压力之下产生了幻听之类的也不是太奇怪:“谁?再说一次?”
“杰里斯·凯文……”罗斯情不自禁暗暗捏了一把汗“他的妻子是珀薇……一个漂亮的女弓箭手。”
这一次是不必怀疑了,像珀薇那种女人,确实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他们两个真是啊,啧啧,嫌命长。”里昂说着说着,震惊从眉宇间抹去,笑容从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一向都是这样啊……杰里斯动不动就脑子发热,天天喊打喊杀,珀薇那个小丫头,小绿林娘们,杰里斯就是她的天,那混球说啥就跟着干啥……”
看起来里昂非常兴奋,在这绝望的提哈城里,有一个坚强可靠的老友前来并肩作战,且不说实际上的援助意义究竟多少,想必那种欣慰与感动,不是只言片语所能描绘得了的。
“他现在在哪里啊?怎么不带过来一起见我!你这孩子,真没个眼力,怪不得当初在学校分配连个骑士都没混上(帝**官学院的毕业生可以直接申请骑士头衔,但多数由大族垄断)!”里昂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我今天一定要把他喝得底朝天,吼哈哈哈!还愣着干嘛?记得叫大人,想当年,杰里斯可是我的副将……”
罗斯没有过太多朋友,以他固执的脾性,能与人不发生冲突,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他很清楚,里昂和他是差不多的人,混不到几个朋友的。如果不对脾气,相处就像是一同在地狱的油锅里煎熬。
同样的道理,失去一个挚友,就像是从心窝里剜去一块肉,这种精神上鲜血淋漓的感觉,远比**上的痛苦更加漫长。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想要打断里昂兴奋的话语,却发现自己的口齿如同被胶水黏在了一起,根本不懂得如何发出声音来。
“……嗯……”里昂看出罗斯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久经沙场的他已经有些能猜出来情况并不理想“杰里斯这个榆木脑袋一向不懂得怎么看护自己,珀薇呢,又是绿林出身,可能在保护这方面并不擅长……哎,他还少了那么多胳膊腿什么的部件,难免磕了碰了……”
越说里昂的声音越小,越发的没有底气,他一直半斜着眼睛,在强忍恐慌之中又有些许期待看着罗斯,后者却像是受斥训的孝顺儿子一样,至始至终一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看着里昂绝望了、却又不甘就此绝望下去的脸色,罗斯支吾着说道:“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但一把飞斧……请您节哀。”
已经不用罗斯说下去了,里昂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是整个提哈都在向自己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