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烂烂的难民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但也要考虑到在海斯特堡的主力轻甲骑士冲击的时候,锁子甲和胸甲不可能防住所有的伤害,马匹也是害怕简易长矛的……所以对于海斯特堡而言,对付难民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至于步兵……按米亚斯的话说,黑加仑军能打这样的五百个,混乱的人口增加和被迫拖延的农耕,让整个海斯特堡陷入窘境,这些人只是拿来维护内部治安用的。
这些步兵没有经过操练,也没有经历过战火,甚至前一天还是难民大军中的一员,不能指望太高。
这个问题,沃尔夫曾经隐隐约约提醒过玛格丽特。
原本周边的难民都被沃尔夫吓到了——连海寇狗爹岚度、苏斯克堡疯狗男爵仆格都说打就打的人,岂是好惹的?
外加步兵在维护治安这方面的数量优势,难民们一直望着黑加仑军日夜操练的盾墙和盾垒发憷。等到沃尔夫一走,这些蝗虫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连小莎琳的秋千都被毁掉,黑加仑军第五中队的心血被一把火被难民烧成尘埃……那一刻,海斯特堡人不禁开始怀念沃尔夫还在的日子了。
但对于玛格丽特而言,最要命的,还是手中这封信……来自于她多年未见的父亲,威廉姆斯公爵的信。
对于玛格丽特来说,父亲,绝对不是一个令人向往的词汇。他的话语,就像是暴君的政令,你可以不听,但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沃尔夫……一年,只有一年。”玛格丽特把信轻轻展开,从头到尾再次读了一遍。看着那开始炉火,眼眶中似乎有什么在忍不住渗出“你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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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自从沃尔夫从黑加仑出发开始,就一直伴随在他的左右,成为了这个男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熟人。
沃尔夫已经忘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他还记得,自己亲眼目睹了,那个可怜的小伙子,被自己那柄如今不知何处去的诺德矛刺中,像死狗一样趴在盾牌上,肠子和胆汁混在一起,从腹部外漏成一滩花花绿绿的污浊。
而这几个月的生活中,几乎他生命中每一天的场景里,都上演着血腥和杀戮。毕竟没有一个民族,会像诺德人这样,每一天都如此贴近战争。
在沃尔夫的眼前,很多时候,或者是同伴被杀,或者是同伴杀人。
那一幕幕别人的惨剧、悲剧、喜剧,总是和死死活活相伴上演。总而言之,不是他的斧子劈开他的脑子,就是他的长矛捅碎他的心脏。
在这种环境之下,沃尔夫心中那种生死的界限,慢慢开始淡化了。
如今,在敌人的尸体上,他关注的已经不是谁在流血,谁在挣扎,而是在这些尸体上,自己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他的心开始沉重,也开始明白同胞们为何向往瓦尔格拉神殿——那种最洒脱的解放方式,是对战士最幸福的奖励。
但不代表他自己能够接受莫名其妙的死亡——谁都不能。
他的头颅在水面上忽上忽下,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时没过他的头顶。他不会游泳,只能像一只快要溺水的猫,拼命地在水里挣扎,却只能看到几个气泡在头顶招摇。
可怜的沃尔夫抓不住绳子,船上的士兵们也只能捉急地看着。
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水性再好的人,在这不可抗拒的自然之力面前,跳下去也是自身难保——比如那个要去除掉恶魔沃尔夫的傻蛋,刚刚下水,就被波涛汹涌的海浪打进了海底,顶多是用鲜血在那片海域上,留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红线。
“白*痴!傻看着干什么?”托曼恨恨地骂道“在绳子上绑个匕首,扔的离将军近一些!”
大家这才纷纷如梦初醒,卢瑟一面安排小队长们控制士兵情绪,一边飞快地在绳子上一端组装好一支匕首,递给托曼,绳子另一端绑在柱子上。
“托曼!只有一次机会,他要挺不住了!”卢瑟赤着眼睛大吼道。
卢瑟可以想象,如果这支军队失去了沃尔夫,那么在卡拉迪亚的优势几乎丧失殆尽。
或许很多时候,他们这些中队长也会背地里吐槽沃尔夫的战斗力渣渣、性格奇怪、身高可怜。甚至内心在思考,是否自己可以比沃尔夫做得更好。
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沃尔夫死去,从来没有一个中队长,希望自己真的去取代沃尔夫的位置。
就像是人人都在骂饭难吃,却不想不吃饭一样。黑加仑军这锅饭,也就只有沃尔夫做得出来。
“抓住了!”托曼一声咆哮,那匕首牵引着绳子,在半空中发出撕裂般的声音,落在沃尔夫右手边,慢慢沉在水里。
冰冷的海水吞没了沃尔夫的意识之前,他似乎感受到什么东西割伤了他的手指……但那是很坚硬的东西,沃尔夫抓住了他。
他要活着,即便那痛苦伴着鲜血扩散进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