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宇正坐在一旁软榻上看书,听见动静知是宫内事宜,倒也不曾开口说什么,只将视线移开,窗外正是金秋傲菊盛绽,一片金色璀璨。
“阖宫上下终究数是临伊宫的金菊开的最是好。”
千筱伊吩咐了几句便叫描云退下,喝了口茶方笑道:“白玉可是爱菊之人?”
赫连宇放了手中书册,道:“菊花甚美。”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千筱伊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我想起四年前,初见凝舞同妙兮之时,正是国都满城菊花盛开之时。凝舞同妙兮统着蓝衣,携着当时仍是少女的采妃妄想逃出城去。我放了凝舞同妙兮,并且应二人所求,带頞柳柳回宫。恰是当日有秀女出逃,便让她顶了那女子的位置,改名柳彩娥。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尔。”
一阵秋风自窗外吹入,让她微微感到寒凉。赫连宇起身将窗子掩上,回头担忧道:“回头吹了风,小心闹头疼。”
千筱伊按了按额头,“你不说尚不觉着,一说倒真的有些头疼了。”
“叫你贪凉……”赫连宇嗔怪她一句,伸手替她出去发髻上的簪饰,放了长发下来。千筱伊伏在他膝上,任由他请按自己的额头,动作温柔,安静宁和。
一面把玩自己的长发,千筱伊一面道:“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可不就是这幅模样,白玉你道,是与不是?”
赫连宇手下一顿,旋即轻笑道:“吾觉,诗甚清丽,人却刁钻,无一丝可怜之态。”
千筱伊闻言,捏住他腰间皮肉狠狠一拧,“叫你嘴坏!”
他也不恼,只不住低笑着低头,轻吻在她眉心。笑声低沉绵长,有一种动人的好听。
当真是,岁月静好。
千筱傜推了门正要进去,见状若此,不由转身退了出去。她忽然开始想念,那个夏季的夜晚,自他掌心逃离的萤火虫。
非常短暂,霎时柔情。
“安平公主……”
千筱傜挥手示意织锦下去,“本宫出去走走,不必跟着……”
“是。”
千筱傜转身走了出去,发髻上依旧是那枚曾刺伤过卫玄风的步摇。染他血后,似乎连步摇上都是他的气息。
铺天盖地,逃无可逃。
“阳光正好,安平公主也这样好兴致,出来赏菊?”却听一声笑语,抬首望去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是步入了御花园,说话者正是澜妃。
千筱傜收了心思,强笑道:“澜妃娘娘万安。”
澜妃见她如此失落,心心下稍有疑惑,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以帕掩唇,微笑道:“公主怎么一人在此?手下的女官们去哪里偷懒了?”
“是我自个儿心中烦闷,想静静,并不干下头人什么事。安平多谢澜妃娘娘关怀。”千筱伊虽信澜妃,千筱傜却是不知因果,难以全信。
澜妃见她面色淡淡,心知她有所顾忌,也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明儿是中秋佳节,想来宫宴应是热闹得紧。只可惜本宫福薄,这样好的日子,偏生来了月信无法出席。虽来千羽多时,说得上话的却是寥寥无几,倒真是有几分孤寂了。”
千筱傜不知她是何意,只好虚以委蛇道:“澜妃娘娘说笑了,父皇这样疼惜娘娘,后宫中妃嫔多多,娘娘怎会孤寂?”
扫视她一眼,澜妃继续道:“难得同安宁公主说得上话,本宫想在宫宴之后同安宁公主共赏明月,饮酒叙乐,还望安平公主代为转达。”
千筱傜虽犹带疑惑,却只得应声道:“是,安平一定代为转达。”
“有劳了。”说罢,澜妃也不再多加停留,任侍女扶着手,径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