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夫人的呼吸仿佛安稳了些。
崔祯说话的声音冷静而干脆,然而他却觉得精神有些模糊,不知是因为多饮了两杯酒,还是终究舍不得母亲离开。这毕竟是他的母亲,人之将死,想到的永远不是她的错处,而是她的好处。
就像崔渭死的时候一样,那点点滴滴,异常的清楚。
崔祯的眼睛湿润了再次道:“母亲安心走吧!我会将崔渭葬在您身边,我们母子仅有这一生,再也不得见了。”
听到这句话,林太夫人又平静了些。
“唉。”林太夫人最终最后张大了嘴,如同在叹息一般,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崔祯握着林太夫人的手,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过了好一会儿,定宁侯崔祯摇动了林太夫人床边的铃铛。
管事妈妈进了门,崔祯吩咐道:“母亲走了,府中开始筹备丧事吧!”
管事妈妈脸色微变,忙上前去看林太夫人的情形,她知晓太夫人不成事了,却没想到侯爷刚进家门就……侯爷该有多伤心。
“不用慌,”崔祯道,“慢慢办好。”
有了侯爷这句话,管事妈妈就像吃了定心丸,稳住心神带着下人按部就班地去筹备。
崔祯大步走出了屋子,一路去了后院书房。
正屋里关着张氏,他不愿去见,事先吩咐人将东西都挪来了书房中。
崔祯坐下喝了杯茶,让萦绕在心头的情绪慢慢散去,提笔写了奏折向朝廷请求丁忧去职。
写好了奏章,下人也将孝服送进了门。
崔祯起身让人服侍着穿衣,林太夫人的丧事进行的井然有序。
灵棚搭起来,崔祯就会前去守孝。
“侯爷先歇一会儿,”管事妈妈道,“前面筹备好了,就来请侯爷过去。”
崔祯颔首。
下人都退了出去,崔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拔如山,身上的孝服传来一股潮湿的粗麻布味道,与当年父亲过世时一样。
无论父亲还是母亲,原来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崔祯胸口一闷,不禁一阵咳嗽,肚腹的伤口仿佛又裂开来。
“太夫人过世了。”
张氏看到下人手中的孝服,眼睛异常明亮,她就知道太夫人会熬到崔祯回来之后咽气。
不知崔祯现在可会难过?想到这里张氏就觉得欢喜。
“我想见侯爷,”张氏看向婆子,“事关我肚子里的孩子,希望侯爷能见我一面,侯爷定然有话想要问我,而我也有话想要与侯爷说。”
婆子没有说话。
张氏摸着自己大大的肚子:“就算不想要见我,侯爷应该也想看看这孩儿,你与侯爷说,若是他不来,这孩子定会失望,说不得就死了。”
婆子不愿意理会张氏,但张氏的话她还是要禀告给侯爷。侯爷回来了,张氏知晓自己将被处置,现在提及孩子无非是想要挟侯爷罢了。
……
崔祯跪在灵棚中,将手里的纸张送进火盆。
看着张氏的婆子上前将张氏的话禀告给崔祯。
火光映着崔祯的脸,这张威严、肃穆的脸上此时隐隐可见疲惫之色。
婆子不禁叹了口气,张氏真不该这时候给侯爷出难题,侯爷刚刚回京,没得休息就要为太夫人办丧仪,张氏那边再来添乱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