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葵怔了一怔,抬起头来静静凝视着他,似乎是太震惊,反而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杜苏文握住她放进来的手掌,柔若无骨,好似一抹温柔不经意地袭进心间。
慕千葵环顾着整个寝殿,缓缓站起来,悲哀地说:“如果对方的证据确凿,恐怕我也很难翻案,那个时候杜大人不必为我以身犯险,或许皇上顾念我曾立功的份上,给我一杯鸠酒或是一尺白绫都行,不要牵连到慕家就好。”
“不要说这样的话,好吗?”
杜苏文心口一闷,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背上莫名的冤屈去死,等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错怪了人,可是含冤而去的人已经不在世上,难道这样甘心吗?”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人是含冤死去的。”
慕千葵微微笑了笑,心里像被什么利刃划过漫过淡淡的疼,这笑如同她的脸色一般苍白,“而且他们的冤屈也不会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只能永远被大石头压在枯井下永远不见天日。”
杜苏文仿佛看到一个满身风雨从海上来的沧桑少女,她的忧伤与隐忍全刻上往事的沉重,让人看着看着,心就忍不住开始疼痛起来。
“不会的。”
杜苏文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保护你。”
说着,他盯着枕头边上的小瓷坛,心头倏地一凛,上前把东西收起来,然后拉起慕千葵快步往外面走,“这件事很快就会揭穿,你这样待在霁月殿里会让人怀疑,赶快离开。”
慕千葵怔了怔,摇头不前:“不行,我不能让你卷进来。”
“我是替德妃治病的御医,就算没有你,也就脱不了干系。”
就算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杜苏文依旧俊脸温润,笑眸清浅,“你如此冰雪聪明,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找出所有的真相救我的。”
说着,他走到宫门边,对两名禁卫说道:“我忘了一味重要的药材,必须马上取来,不然耽误了德妃娘娘治病的时辰,恐怕我们都担不起。”
禁卫两两对视了一眼,随即放了慕千葵,催促道:“快去快回呀,要是德妃娘娘出了事,别说皇上,就是沐家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慕千葵埋头点了点,顿时连走带跑地离开了霁月殿。
一炷香的时间后,杜苏文将小瓷坛放在自己带来的药箱里,目光凛然,缓缓拉开殿门朝外面的守卫喊道:“快去禀告陛下——德妃娘娘人没了!”
一句话就像平地惊雷,顿时把整个皇宫炸的外焦里嫩!
“主子,你回来了!”
豆芽候在门口,一瞧清来人忙不迭喜出望外。
慕千葵一路小跑回沉雁阁,到门口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小太监衣服早就汗津津,她扶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心口跳得极其厉害,不知是一路上跑太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快扶我进去!”
慕千葵气喘吁吁地吩咐道。
“元宝,快点来帮我。”
豆芽双手扶着她,一边喊屋子里的元宝来帮忙。
进屋换回原来的女装,慕千葵重新走出寝室,这时宫里的消息也传出来了。
“不好了!”
元宝道,“听说德妃娘娘死了,杜大人被抓起来了!”
这也是他刚刚在院子外面听宫人说的,霁月殿那边早就一片混乱了。
慕千葵心里咯噔了一下,豆芽递过来的茶水没接住,“啪——”的落在地上,一片水花狼藉。
豆芽吓了一跳,连忙蹲在地上查看她的腿和脚,“主子,你没有烫着吧?”
慕千葵神情微滞,被她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她不由神情忧虑地关心了一句:“主子,你是不是担心杜大人了?”
慕千葵勉强撇了一下嘴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皇上过去了吗?”
元宝点头道:“皇上最先赶过去的,然后霁月殿里门窗紧闭,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杜大人就被禁卫带走了,好像是关进地牢去了。”
他才从地牢出来不久,身子骨恐怕也没有真正复原,这样又被抓进去,若是再严刑拷问一番,恐怕根本就熬不下去的。
心里一急,慕千葵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是杜大人,德妃的死,不是他做的。”
慕千葵搅着自己的手指,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本就可以置身事外,是因为她,他才甘愿被卷进去的。
“主子,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杜大人也在霁月殿里呢?”
瞧着主子的神情,豆芽也觉得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心里也不免担忧杜大人的安危!
“他是为了我,豆芽,他是为了救我才把自己拉进了漩涡。”
慕千葵心口一酸,仿若尖针反复地扎过,痛得她无法呼吸,从来没有哪个人这样为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杜大人他——”
豆芽惊讶得说不出话,早就感觉杜大人待主子不同,却没想到会做到如此地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份情意恐怕比她想得要难以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