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子一事被翻出来,远远比一个妃子遇害情况要严重得太多。
轻则是质疑西宫太后,再深入一点去想,就是质疑当今天子的皇位。
东宫太后脸色紧绷,不再多说一个字。
西太后脸色一黑,声音越来越狠厉,“当年的事,先帝早有公断,如今又有人来质疑哀家,哀家名声受损事小,倒是皇上乃是先帝钦点的太子,若是如今流传出去,闹的人心惶惶,多事之秋,岂不是动摇了国家的根基。”
夏侯曦脸上冷若冰霜。
“曦儿,这件事恐怕不止一个小小的贾昭仪在兴风作浪,哀家希望你能好好彻查到底。”
见状,绿奴看了看慕容琛,咬牙脱口道:“奴婢还有证据,其实贾昭仪和兰溪……”
“堵住她的嘴!”
夏侯曦眉心一拧,再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样就够了。
到此为止吧。
他淡淡瞥了一眼慕容琛的怀抱,这屋子里最安静的人,就是她了。
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西太后剜了他一眼,他视若无睹,撑着发胀的额头淡
淡吩咐道:“贾昭仪毒害妃嫔,祸乱宫闱,孤即刻起削除她昭仪的身份贬为庶人,关进地牢,待先太子一事查明原委,再一起定罪发落。”
“这个绿奴和其他相关人等也一起押进地牢听候发落,任何人不得探视。”
闻言,奄奄一息的贾昭仪被拖出去,这幕闹剧才渐渐收尾。
没有人再追究绿奴为什么出现在琉璃轩,也没有人再质疑小侯爷出现在琉璃轩的原因,而为什么绿奴会乖乖向小侯爷招供一切,那些物证就像早就保留好一样充足而完整,为什么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如此巧合?
众人揣测的目光都随着东宫太后黯淡下去的脸色悄然沉寂。
这件事随着凤帝夏侯曦的厌倦而到此为止。
“可惜慕美人这条命了……”
一声轻喃,揉进说不清的叹息。
始终置身事外的惠妃姜无邪淡淡扫过夏侯曦和慕容琛,还有那个香消玉殒的慕美人。
这场闹剧结束了,她也适时抽身而退。
夏侯曦坐在御座上,半晌没有说话。
“好好厚葬她吧。”
西太后垂怜了一句,慕容琛瞧着姨母迟迟未动,知道她有话要和凤帝单独说,立刻将慕千葵抱起来。
头颅靠在他跳动的胸口,心微微刺痛,“我和慕家大小姐青梅竹马,也是看着她的妹妹长大的,慕美人就像是我自己的妹妹一样,就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西太后点了点头,允道:“去吧。”
张宝公公也知趣地退出去把门带上。
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西宫太后顿时怒色毕现。
“在你心里,我这个生母连东宫那位还不如是吗?她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她比我这个生母尊贵,所以你就任由她欺压我,先帝宠幸我一辈子,她就欺压了我一辈子。”
每一次指责都是这样开始,让人头疼,第一个孩子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她耿耿于怀那些获罪苟延残喘的年岁,他知道。
夏侯曦静静看着她:“母后,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让宫女说下去?为什么要袒护她?”
“母后,午夜梦回的时候,您难道就不会梦见他吗?”
夏侯曦深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西太后目光剧烈一缩,“你说什么?”
“身为您的儿子,我不能说任何事,也不会去伤害您。”
殿内明亮的烛火摇曳,他用手掩着犀利的双眸,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您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要再继续了,对她,您就适可而止吧。”
西宫太后冷冷瞅着他,就像瞅着陌生人一样,“今日若是她的儿子,你我母子会变成什么样?”
从他身边慢慢走过去,华丽的凤尾服拖拽在地上,梭梭的细微声音就像摩擦在心境上,“这一切成全了谁?”
一瞬间,狂风呼啸。
只剩下幽幽一句,在这座巍峨宫殿里狂怒。
这一切,成全了谁。
他捂住额头,瞬间天翻地覆。
“皇上——”
张宝公公惊叫一声,吓得脸色大变。
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似乎终于寻觅到一点点光亮。 ㊣:㊣、//㊣
顺着那光亮钻出去,她好像穿过荆棘丛生的林木突然蹦跶出来,站在花园的石子路道上。
艳阳高照,四周一片湖水漪漪,亭台水榭,粉荷淡淡,草木扶苏。
这里好熟悉,就像是——
她正在茫然之际,自己刚刚在凤殿上服毒自尽,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喂,哪儿来的叫花子?”
一个紫衣少年带着小侍童大大咧咧拦在石道上,白皙的小脸上,剑眉凤眸,勾魂摄魄的姿态初露端倪。
小侍童也瞪着她,“肯定是来偷吃的,小的这就去叫人来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