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已经攻破了国内城,控制了鸭绿水中下游地区,现在挥师南下,向平壤逼近,若不给予迎头痛击,情况可不秒。
大家都看出了这一点,对于集结主力迎战没有疑问,问题是该由谁来领兵?
乙支文德知道朝廷局势有些微妙,莫离支渊太祚把持大权,实际上渊氏及其党羽已经开始威胁王权,大王及宗室虽然暗地里想过许多办法,却无法动摇渊氏的根基。
如今官军主力出击,主帅人选很关键,首先要有帅才,不然打败仗就麻烦了。
大王要留在京城稳定人心,那就不能御驾亲征,而渊太祚作为权臣,不好轻易离开京城,以防有变,当然,这事情是不会在明面上说的,所以必须选一善战者统兵出击。
此人作为主帅,若成功击退敌军,必然声望大涨,所以无论是王族还是渊氏,都希望主帅是“自己人”,以便借助一场胜利,在权力争斗之中居于有利位置。
大敌在前,决战胜负未曾可知,君臣就围绕主帅人选较力,较力的结果,就是相对处于“中间派”的乙支文德成了大军主帅。
乙支文德从军多年,既在京城当过高官,也曾出镇地方,论能力、资历及威望,都是主帅的最佳人选之一,他和王族、渊氏的关系不能说都很密切,但至少不会被两方当做敌人。
所以,乙支文德成了大军主帅,很快便带着军队出击,要在萨水一线拦截来犯之敌。
为了击退敌军,乙支文德殚尽竭虑,想了很多办法,要以计谋取胜。
周军主帅是周国皇子、燕王宇文维翰,其元帅长史,是市舶使王頍,乙支文德觉得周天子让长子挂帅出征,根本就是来沾光的,所以那个王頍,才是真正做决策的人。
乙支文德收集了各种消息,知道王頍这个人任市舶使近十年,他判断王頍之所以担任这一职务,恐怕一开始就对高句丽不怀好意,这十年来必定处心积虑,琢磨如何灭国。
所以,乙支文德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王頍,而不是那个年轻的皇子。
这段时间以来的较量,正说明了乙支文德的判断,他派出羸兵不断诈败,试图引诱周军追击,然后在萨水上游筑坝,待其渡萨水时来个水攻。
这一计策,却被对方破解,周军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然将堰坝提前破坏,当大水席卷下游之后,主力马上抵达萨水西岸。
周军挥师东进(东南方向),一路上毫无破绽,其用兵风格如此稳重,不可能是个年轻皇子能做到的。
现在,乙支文德知道什么计谋都没有用了,只有靠着决战来分出胜负,他对自己麾下大军有信心,但周军可能会使用的武器,让他有些不安。
根据溃兵所述,周军此次来犯,使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这种武器的威力惊人,击中目标时会爆炸,爆炸威力同样惊人,非人力所能抵挡。
泊灼城、乌骨城、国内城等坚城,在这种武器面前撑不过一日。
乙支文德听了溃兵的汇报后,不太敢相信对方所说,他无法理解世间怎会有如此武器,但泊灼城、乌骨城、国内城的快速陷落是事实,不由得他不信。
现在,周军会在战阵之中使用这种武器么?
乙支文德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在决战中获胜,或者至少打个平手。
天光大作,旭日东升,阳光洒向大地,乙支文德看看几近渡河完毕的周军,回头看着己方已经列阵完毕、开始吃“朝食”的军队,不由得握紧了马鞭。
他所处的山丘,实际上是一道南北走向的绵长丘陵,宛若一堵墙,挡住了东西两面的视线。
这丘陵此时为己方控制,所以,周军看不到丘陵东面的情况,无法做出相应的部署。
乙支文德想尽办法为己方争取些许战场优势,所以让周军渡河,在泥泞中布阵,然后被这道丘陵挡住视线,无法提前查看己方军阵情况。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布置的也已经布置了,接下来,就只能靠全军将士用命,将来犯之敌击败。
正思索间,忽听左右惊呼,乙支文德顺着对方所指方向望去,不由得愣住。
萨水畔,周军军阵内,升起几个大布袋,大布袋向半空中飞去,宛若一个个巨大的脑袋,瞪着眼睛,俯视着战场。
大布袋下端有吊篮,若有人在上面,以其高度,必然能看见丘陵东面、高句丽军阵的情况。
看着这些升空的大布袋,乙支文德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