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下来,费用不小,但尚在承受范围内,运送犯人的船只,可以跟随海贸船队行动,所以不需要单独开“航班”,节省不少费用。
宇文温越来越心动,开始琢磨起如何将这设想变成现实。
自古以来,官场上的斗争都是你死我活,要想避免政敌死灰复燃,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把男丁杀光,女眷罚没为奴。
这样的做法很正常,但宇文温认为太不和谐了,可以文明些,流放即可。
流放这一做法,不是他首创,但之前的流放地,不能确保犯人不会死灰复燃,所以许多被流放的官员,基本都逃不掉赐死的结局。
那么当流放地远在万里之外,情况就不一样了:澳州这个大岛,几近于与世隔绝,犯人无法和外界中原联系。
一个官员犯了事,本来该全家倒霉,若流放到万里之外的澳州,不得朝廷允许,一辈子都回不来,如此,政敌放了心,而犯官也保得自己及家人性命。
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宇文温觉得必须实行,考虑到开南是贸易据点,不是正经的州郡城池,没有朝廷命官,所以他觉得来个“监狱外包”,让南洋贸易公司收钱之后监管这些流放犯,好像是不错的买卖。
光靠流放犯官,好像凑不够开荒的人数,那么一些罪不至死却要流放的重犯,也可以流放到澳州。
头几年,开南的粮食不可能自给自足,所以需要外部输送,待得犯人们持续数年开荒,渐渐有了收成,局面就打开了。
持续数十年流放犯人到澳州,待得人口渐渐增多,下一步的开发,就有了可能。
宇文温边想边写,将临时想出来的内容写了一大张纸,不知过了多久,贵妃杨丽华入见。
宇文温放下笔,问道:“如何,小两口准备好了么?”
“嗯,过几日便能出发了。”杨丽华坐在一旁,见着宇文温案上那张舆图,却不好问,于是顺着话题说下去:“永济渠正好开通,他们此去幽州,再方便不过了。”
“那是,急赶慢赶,永济渠终于完工了...”宇文温感慨着,和杨丽华交谈起来。
贯穿河北地区的永济渠不久前全程通航,意味着河北地区的粮食输送有了一条可靠的运输线,而朝廷要对北地用兵,人员、物资、粮草输送都方便许多。
仅就军事用途来说,永济渠可是为了解决辽东问题而量身打造的一条运河。
永济渠南连黄河,北通幽州州治蓟城,船只满载粮食可以从黄河边上一直航行到蓟城附近,或者在幽州地界沿着桑干水东行入海渤海。
有了这条运河,周国可以动员更多的军队和物资,将其投放到辽东去。
宇文温为了彻底解决辽东问题,解决尾大不掉的高句丽,紧锣密鼓布局多年,如今终于接近大功告成,却不急不躁。
今年,宇文温继续派兵袭扰辽东,袭击高句丽本土,持续消耗对方国力,但主帅不是燕王宇文维翰。
做生意,讲究一起发财,刷军功,当然也得如此,宇文温不会为了儿子,断了武将们的一条上升渠道,而宇文维城新婚燕尔,宇文温便让儿子任幽州总管,坐镇蓟城,和辽东隔海相望,抓紧时间备战。
确保永济渠这条大动脉畅通无阻,然后疏通卢龙道,加强和营州的路上交通联系,为全力出击做准备。
方才宇文维翰携王妃向杨丽华请安,如今已经出宫,杨丽华是来向宇文温确认一下儿子赴任的相关事宜,此时见着宇文温心情不错,她又看了看案上那张舆图,问道:
“这是澳州的草图?”
“嗯,我呢,正琢磨着,把澳州定为流放地。”
“呃....”杨丽华语塞,她跟不上宇文温的思路。
宇文温让南洋贸易公司大动干戈在澳州设立贸易据点,居然最后是为了定为流放地?
对于杨丽华的疑惑,宇文温不以为然:“流放嘛,总得远一些才有威慑力不是?”
“那....”杨丽华想到了一个可能,纠结了以下,还是说出来:“流放岭表,已让许多人觉得形同受死,再流放澳州,那万一犯官受不了,选择自尽一了百了....”
宇文温闻言一愣,随后冷笑:“自尽?谁敢自尽,那就是对抗朝廷,自绝于人...罪加一等!可是要连累亲族的!”
杨丽华闻言默然,她不好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但有另一个问题,是怎么都要提起的。
思索片刻,她试探着开口:“妾近日整理账目,发现一些..民生上的问题。”
“嗯?那你说说,是何问题?”
“呃....因为...粮价连年走低的缘故...”杨丽华瞥了一眼宇文温,硬着头皮说下去:“似乎...有地方不太平了。”
“是么?”宇文温看向窗外,良久,说道:“太平了六年,也该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