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表的官员,认为只要官府强制百姓缴税时必须使用“金银陌”,这样就不怕“金银陌”无人问津。
这样的建议,附和者不少,而杨济是坚决反对的,因为这种措施看上去好像合情合理,但实际上只会祸国殃民。
道理很简单,如果官府真的要求农民缴税时,一部分税要以钱税形式(金银陌)缴纳,那么农民必须自己想办法去兑换“金银陌”,如此来,就会被人盘剥。
农民手上并没有“金银陌”,需要出售粮食或者布帛,换得“明德通宝”之后,再去找官府或者商家兑换“金银陌”。
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得受人摆布,这种情况下,那些胥吏和奸商必然不肯以“一比一百”的比例兑换。
农民要缴税,拖不起,只能按着对方的要求,用大于一比一百的比例兑换“金银陌”,如此一来,农民的负担反而变重了。
杨济上表反对这种建议,而政事堂经过多次会议之后,并没有采纳这种“见效快”的建议,所以“金银陌”的未来,还是寄托在“白银交易所”上。
这剂药能否起作用,杨济不知道,也没时间关心,他只希望新币能给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要成为贪官污吏敛财的工具。
想着想着,看看座钟,时间差不多到了,果不其然殿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两名宦官入殿,向他行礼。
“你这警察厅长当的真是人憎狗嫌,多少人恨你恨得牙痒痒,却不敢正大光明怼,成日里旁敲侧击,指桑骂槐,朕看奏章看得都烦了。”
“掐指一算,差不多有四年了,你的位子也该动动,不然长安城里‘官不聊生’,朕也很为难呐!”
“放心,朕一定会让他们觉得你很惨,心中的恶气好歹消散些许,待得将来你又回来了,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那也是极好的...”
殿内,宇文温正与杨济交谈,不过语气一些怪,宛若一个法官在宣判前将嫌疑人的罪状一条条念出来那样。
宇文温的表情轻松,杨济虽然不至于嬉皮笑脸,但也没什么委屈的表情,他从担任京畿警察厅厅长一职开始,就知道自己必然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到边疆任职,行同流放。
京城,权贵多如牛毛,想要在京城严格执法,免不了得罪一大群人,杨济这几年来尽忠职守,折腾得权贵们“哀鸿遍野”,风评当然急转直下。
谁都知道杨济是天子的爪牙,所以不敢明着对付他,但暗地里扇阴风点鬼火的龌龊事从来没断,眼见着“积怨”越来越深,宇文温作为最高领导者,必须表明态度了。
态度是什么:杨济一心为国,忠于职守,只是举措不当,犯了众怒,所以要适当惩罚一下。
自古以来,鹰犬走狗对于主人就是夜壶,用完就扔,现在,宇文温要把杨济扔出来平息众怒,于是给对方按安排了一个好去处:辽西。
辽西苦寒之地,又是边疆,京畿警察厅厅长杨济是实权京官,现在转为营州总管当地方官,在外人看来,形同流放。
也就只是外人看来是这样罢了。
宇文温打发杨济去辽西,一来是让杨济离开长安避避风头,造成他“被迫离京”的事实;二来是为日后的辽东之役做准备。
至于“平息众怒”什么的,宇文温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当然不会搞“过河拆桥”那一套,也不会让杨济去辽西喝西北风。
“北洋贸易公司在辽东半岛做得不错,但辽西这边也得准备准备,你此去辽西,首要之务就是扩建柳城,其次,疏通卢龙道。”
宇文温结束了调侃性质的开场白后,拿着舆图及相关资料,向杨济交代起诸多事宜来。
突厥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宇文温还是要抽空对付高句丽,为了提高成功率,派杨济去辽西打前站,而除了巩固营州之外,他还有一项重任交给杨济。
宇文温指着舆图上营州地区,郑重说道:“粟末靺鞨各部,似乎和高句丽发生龃龉,边将来报,说总总迹象表明,也许会有部落南下投靠皇朝,届时你打算如何与这些靺鞨部落相处?”
“是依照李唐故事,行‘城傍’之事,还是....”
宇文温顿了顿,看着杨济,盯着对方的双眼:“还是行辽东总兵李成梁与女真各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