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刺激的经历,让先前只会带着人寻欢作乐的西阳城帮闲刘二,蜕变为谈笑间杀人的日兴昌驵主,两种感觉,完全不同。
而他因为表现出色,业绩排名前列,被柜坊表彰、重赏之余,还和其他几位表现出色的掌柜、驵主一起,到总管府署等候亳州总管的接见,以此殊荣作为鼓励。
而亳州总管,就是“那一位”。
想到这里,刘二再次激动起来,看看厢房里的挂钟,时针指到十四点五十七分,还有三分钟,就该轮到他了。
刚来官署时,刘二就得吏员提醒,说总管接见属下、客人时,因为要见的人很多,所以每见一个人,都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开始和结束,不早不晚,基本上不会延时,免得影响接见后面的人。
所以,一会见到总管,不光要有问必答,还得长话短说。
刘二谨记于心,眼见着自己入见的时间就要到了,愈发紧张起来。
敲门声起,一名吏员推门而入,带着他出去,走在回廊上,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小院,见着院内站着几名正在低声交谈的官员,又有侍卫按刀而立,刘二愈发紧张起来。
吏员让他在檐下等候,入房禀报,随后带他入内。
见着书案后那名身着官服的年轻人,得吏员告知这位就是亳州总管,刘二激动万分,在吏员的示意下行礼——他没有一官半职,是白身平民,见官可是要行大礼的。
吏员退出,关上房门,房内就剩刘二和亳州总管、豳王宇文温。
宇文温看着面前的男子,抬手示意:“坐。”
刘二抑制着心中激动,赶紧拱手:“多谢大王,草民不敢坐。”
宇文温笑了笑,没有纠结这种事,开口问:“刘驵主?”
“草民在。”
“你的表现不错,寡人很满意,来年有信心继续完成放贷么?”
“回总管...大王,草民有的!”
宇文温看着刘二,继续问:“这么有信心,是因为和各地豪强打好关系了么?”
“回大王,那不是一回事,日兴昌在河南放贷,明摆着断了许多豪强的财路,人家面上笑嘻嘻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恨,靠这些人,靠不住。”
一说到放贷、豪强,刘二就来了精神,也没那么紧张了。
宇文温对此很满意,这个刘二的心里应该对现状很清楚,行事时不会盲目乐观,不然迟早会被人算计。
日兴昌和某些地头蛇,可是有“杀父之仇”,日兴昌的展柜和驵主们明面上和对方谈笑风生没问题,但若是暗地里不提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寡人听说了,你历经未遂暗杀十五次,袭击三十六次,死里逃生,命很硬。”宇文温缓缓说着,日兴昌提交的‘报告’,他已经熟记于心,所以对于这位刘驵主的经历很熟悉。
“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不一定每次都那么好运气,恐怕....”
刘二闻言哈哈一笑:“大王,草民烂命一条,得日兴昌抬举,做个体面人,已经心满意足,真要有那么一天,那都是命,没什么好抱怨的。”
“好,很好。”
宇文温说完,再次抬手示意:“坐,刘探员。”
“刘探员”三个字,让刘二如遭五雷轰顶,随即泪流满面,跪地向宇文温行礼:“草...属下拜见大王!”
宇文温看着磕头的刘二,点了点头:“漱芳斋主的报告,寡人看了,刘探员的表现不错,故而如今可以转正,恭喜了,刘探员。”
“是.是...属下愿肝脑涂地,为大王出生入死!”
“好了,平身。”
“是..是...”
刘二激动万分,长久以来的一个疑虑,今日终于得到答案,他一直担心,担心所谓的“组织”,可能和“那一位”没关系,万一是有人打着王府的名头骗他,那就不妙了。
刘二,是“漱芳斋主”发展的“探员”,一直处于“试用期”,他和对方是单线联系,无法求证对方所说是否是真的。
所以刘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可能是被人蒙骗,但他这样的机会却很难得,所以虽然心中有疑虑,却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完成“漱芳斋主”下达的命令。
如今,他得“那一位”亲自召见,而对方亲口点明了他的身份,事情已经很明显:漱芳斋主没有骗他。
高高在上的豳王,借着接见日兴昌柜坊掌柜、驵主的机会,顺便接见他这个“刘探员”,并且亲自对他说,可以“转正”了,这怎么不让刘二激动。
“刘探员,你既然已经转正,那么权限也会增加,具体事宜,漱芳斋主会和你联系,然后详细说明。”
“是,是!”
一旁的座钟忽然响起来,意味着接见时间到,宇文温示意刘二起来,不忘交代:“注意一下仪容,不要出去后让人看出端倪。”
“是!”
激动不已的刘二告退,宇文温看着刘二离去的背影,颇为满意。
他,就像一只硕大的蜘蛛,每日里忙个不停,一直都在忙着织网,而他织出的网,不仅是利益交错的大网,还有情报网。
别人都看得见豳王温生财有道,以日兴昌为“织机”,织起一张巨大的金钱网,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发展的情报网,规模已经大到何种程度。
终有一日,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被他这只“不正常”的蜘蛛,来个某种意义上的“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