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参军,跳蚤、跳蚤?”
王頍闻言一愣,随即无语,片刻后认输:“原来大王话里有话,是属下愚钝了。”
“寡人身上跳蚤很多,没时间闲谈,话归正题,你此去监督灭跳蚤,一定要灭干净!”
“属下明白!”
“你在叶城献策,当然明白跳蚤危害大,但将士们未必明白,因为跳蚤虽小,数量多了一样要人命,关键时候,要快刀斩乱麻。”
“还请大王定调。”
“该杀就杀,该屠就屠,骂名你来背,好处寡人拿!”宇文温冷冷的说着,“日后若是有人拿这些事找你麻烦,有寡人担着!”
“属下明白!”
当主公,必要时就得让属下背黑锅以便拿好处的同时保证自己的好名声,但背了黑锅的属下,主公也得保着。
真要捅出篓子,只要不是触底线的那种,就先冷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风头过后又有重用,不如此,哪里还会有人给主公卖命。
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陛下是圣明的,坏事都是奸臣作的!”
王頍得了宇文温交底,兴匆匆告辞而去,他在叶城献策,为宇文温采纳,如今又得重任,自然是干劲十足,走起路来都带风,不过宇文温的注意力不在于此。
因为他的头还痒。
“郎主请放心,小的此次出征...”
“说了多少次,你已经是朝廷命官,别整天郎主郎主的。”
“郎主,十五一辈子都是郎主的奴仆!”
“好了好了,私下里可以这么说,公众场合要注意。”宇文温闭着眼说着,他依旧泡在木桶里,宇文十五正在帮他抓跳蚤。
其实跳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既然郎主介意,宇文十五自然‘主辱仆死’,作为昔年杞国公府里出生的家生子,宇文十五陪着同龄的二郎君长大。
通常而言,这样的家生子是郎主的绝对心腹,地位和一般的奴仆可不一样,所以宇文温把守家的重任交给宇文十五,故而这么多年来,宇文十五没太多立军功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你很少有机会独自领兵作战,所以,打起仗来场面难看在所难免,不要紧,吃一堑长一智就行。”
“至于吃了败仗就自刎谢罪什么的,那是懦夫之举,日后赢回来就行!”
“方才,寡人已和王参军交了底,如有必要,骂名他来背,你也好放手做那些....就是那些事了。”
听得郎主这么说,宇文十五郑重回答:“小的明白了。”
“明白?说说,寡人说的那些事是什么?”
“烧杀抢掠。”
“投降的就留一条活路,不许虐杀,好歹是官军,以儆效尤要有底限,你敢让士兵把婴儿用长矛串起来,寡人就把你串起来树在西阳城头!”
“郎主放心,小的绝不会如此行事!”
主仆就这么交谈着,王頍在叶城向宇文温献策要灭‘跳蚤’,所谓跳蚤,就是两淮各地那些强宗著姓,这些墙头草完全靠不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南北相争为例,南军北伐,河南、两淮各地豪族纷纷热情响应,各家坞堡打出南朝旗帜,欢迎王师光复中原,然而要兵没有,要粮也没有。
待得北军大举南下,各地豪族大多作壁上观,一旦南军失利溃败,这些前一刻还拥护北伐的豪族,瞬间变脸,拒绝提供帮助,甚至还追杀南军溃兵,以作为给北军将领的见面礼。
这种行为,实际上是数百年来饱受战火摧残的河南、两淮豪族的无奈选择,因为不这样做的家族,早就被夷灭了。
然而即便此举可以理解,却不是坐视不管的理由,王頍却觉得宇文温必须快刀斩乱麻,因为接下来宇文温可能要攻略淮南,那么就得和这些墙头草打交道。
宇文温兵力不足,这些墙头草必然阳奉阴违,欢迎当然是欢迎的,出兵、出粮那是没有的,如果宇文温要一个个坞堡去拔,得拔到什么时候?
宇文温若对这些墙头草采取强硬态度,对方就会倒向尉迟氏或者陈国,也正是如此,这些墙头草必然有恃无恐。
宇文温兵临城下,他们就‘反正’,但不出大力,若日后宇文温成功占据两淮之地,这些墙头草当然就会突然有兵有粮,可若是宇文温吃了大败仗...
即便宇文温没吃败仗,和尉迟氏或者陈国在两淮僵持,如何稳住这些心思不定的墙头草,迟早会成为宇文温头痛的问题。
这些墙头草正如同跳蚤一般,让人死不了,却瘙痒难耐。
对“跳蚤”颇有“研究”的王頍,开出了一剂‘药方’,宇文温同意了,于是问题在于谁去执行,谁去承担可能出现的骂名。
于是“灭蚤”主将宇文十五和监军(狗头军师)王頍就闪亮登场了。
“背黑锅”并不是这个时代的词汇,但意思不难弄懂,宇文温让这两位背黑锅,当然是要在拿好处的同时保住好名声,也可以顺便让宇文十五和王頍刷军功。
毕竟,不是随便哪个属下,都有资格为主公背黑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