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我溪狗!!”
听到这里,警察一愣,看看刚登记的“嫌疑人籍贯”,随后恍然大悟:这位是洪州人,也就是以前南朝的江州地区,自古那地方的人,都被外地人蔑称为‘溪狗’。
被人在公众场合辱骂,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不抡拳头才怪。
但即便如此,打架斗殴也是不对的!
警察问:“熊宇,你同意和对方和解么?也就是由警察局做个见证,你们自己和解,该赔钱赔钱,不用上公堂。”
熊宇差点就脱口而出“和解个屁!”,但好歹忍住了,他不愿意和解,自己被人当面骂“溪狗”若夹着尾巴开溜,这可是奇耻大辱。
还有,刚才打群架,本来己方渐渐占了上风,未曾料对方有一个狠人,一个打五个不在话下,以至于己方落了下风。
被人公开羞辱,打架又占不到好处,这事就这么和解了,回去他可没脸见亲友。
年轻警察见他臭着个脸,知道和解是不可能的了,而观其言行举止,恐怕是权贵子弟,大概是想着让长辈出来“讨公道”。
这种事很常见,然而警察局不吃这一套。
别处不说,就说他们分局,局长来整也是权贵子弟,其父来护儿可是十六卫大将军之一,天子的潜邸旧人,谁要想靠权势压人....
哼哼,不用那么麻烦,马上就会有御史跳出来弹劾这些人。
熊宇气鼓鼓的坐着,他的伙伴则被关在一旁的铁栅栏内,录口供的年轻警察正要把事情向上面汇报,却见同僚领着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
那中年人样貌平平,腰杆很直,身着便服,看上去不过是寻常百姓模样,但“阅人无数”的年轻警察见了,心中咯噔一声:穿着便服都挡不住的官威,大官哎!
气鼓鼓的熊宇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看,瞬间就泄气了:“世..世伯...”
“误会,这都是误会,我这世侄没见过世面,听不清河北口音,听差了,误会,误会...”
调解室里,便服赶来警察局“捞人”的刘波儿,按着“世侄”熊宇的头,向面前鼻青脸肿的刘十善等人赔礼道歉。
刘十善的“世兄”、同样赶来“捞人”的窦建德,酒气还没散,见着眼前这位明显有官威的中年人如此行事,赶紧按着刘十善的头给对方(熊宇)赔礼道歉。
熊宇之父熊吉,是刘波儿的老相识,而刘波儿的女儿,是熊吉的儿媳、熊宇的嫂子。
刘波儿是天子潜邸旧人,身居要职,如今伴驾暂居邺城,方才听得熊宇在酒肆闹事、打架斗殴,赶紧换了便服跑来“捞人”,尽量争取和解,避免事情闹大。
窦建德下午在五味斋和员工们喝得昏天黑地,听得刘十善随从跑来告急,说刘十善在酒肆和人打架斗殴,被警察抓去警察局了,他生怕事情闹大,赶紧跑到警察局“捞人”,尽量争取和解。
刘十善是刘黑闼的弟弟,窦建德可不想刘十善闯出什么大祸、倒大霉,毕竟如今天子驻跸邺城,权贵子弟满街走,招惹上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双方的“长辈”都有意和解,而事情的原委,也被警察调查出来了。
刘十善今日在酒肆与人饮酒作乐,约定过几日到对方城外庄园打猎,对方的庄园位于“西沟”,所以离开雅间时,刘十善反复说了几次“西沟”,以作确认。
结果,刚好从隔壁雅间出来的熊宇听到了。
刘十善说的是“西沟”,熊宇听成“溪狗”,怒火瞬间点燃,当场就指着刘十善鼻子质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十善自己也是火爆脾气,被人莫名其妙的指着鼻子喝骂,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
然后就是打群架,把酒肆砸得一片狼藉。
因为熊吉不在邺城,刘波儿作为熊宇的长辈,自然要保侄儿平安,力求和解,当即向酒肆的李掌柜表态,愿意全额赔偿酒肆损失,还有一笔“压惊费”。
对于刘十善一行人,刘波儿也表示愿意赔偿医药费,同样也有一笔“压惊费”,以表歉意。
窦建德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是对方理亏在先,所以对方赔偿理所当然。
不过考虑到对方身份特别,要避免结怨免得日后麻烦,又考虑到刘十善是个倔驴,也得顾着倔驴的脸面,所以决定接受对方赔偿的医药费、压惊费,而己方要承担酒肆一半的损失。
喝酒喝得高兴却被无妄之灾弄得鼻青脸肿的刘十善,本来一肚子火,如今见着对方当众道歉,火气消了大半,他又不是傻瓜,看得懂窦建德的眼色,也发觉对方长辈来头怕是不小,所以得见好就收。
时候不早,两拨人赶着回府免得犯了宵禁惹来麻烦,因为有警察局作见证,所以赔偿事宜也不必现在就办好,双方正要告辞,刘波儿盯着对方人群里一位身材魁梧的小伙子,饶有趣味的问:
“小兄弟,我听世侄说,你一个打五个,游刃有余,又知道手下留情,没把人往死里打,是条好汉,不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