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宇文温来说,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此时此刻,宇文温正在府署议事厅内,‘亲切’接见各地豪强及各地州郡官员的代表,虽然面上满是笑容,但心里却恨不得杀人立威,把这些墙头草修理一番。
数月前,他刚拿下悬瓠,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落难天子,随后发布檄文号召各地官员、豪强起兵勤王,结果檄文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一点回响都没有,让天子和宇文温十分尴尬。
当时宇文氏不被人看好,没人响应号召起兵勤王倒在情理之中,然而人总是要脸的,天子怎么想宇文温不知道,他自己对此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如果还是‘当年’的他,肯定会秉承“昔日的我你爱理不理、今日的我你高攀不起”信念,将这些墙头草拒之门外晾起来,但现在不同了,身为一个有想法的藩王,必须学会妥协。
除非涉及到大是大非,不然政治博弈就是妥协,快意恩仇的结果是把潜在盟友推到敌对阵营那边,所以为了尽可能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对象,宇文温该作的姿态就必须做出来。
场面话要说,敲打的话也要说,而保证自然也要给,还有接下来的一系列安排,都是要当场点明,免得大家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各地豪强派宗子来悬瓠,明摆着就是送人质表心意,但这还不够,宇文温直截了当要求大家得拿出进一步的诚意来:送粮食犒军,派出队伍听调,协助王师讨逆。
这个要求很合理,在场众人没有意见,当然,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提完要求,接下来是甜头,宇文温当众承诺,今日与会的人员及其代表的宗主、官员,其名讳他会写在奏章,派人送去长安,呈交天子御览。
软硬兼施,是一个合格当权者必须熟练运用的手段,一旁的李允信见着宇文温处置妥当,心里松了口气。
前不久在叶城发生的一件事,让李允信颇为担心,身为上官、主帅及兄长的宇文明安排宇文温镇守光城以望两淮,结果宇文温的牛脾气当场就犯了。
还好只是有惊无险,宇文温到后面服软,李允信担心这位回悬瓠后心情差,拿这些闻风而动的豪强们出气,所以会议开始时捏了把汗。
如今看来,宇文温知轻重,没有胡作非为,那么接下来李允信就好办许多。
宇文温长篇大论一番,接下来该李允信和骨仪说话,李允信今后要镇守悬瓠,而骨仪原本就是豫州总管府佐官,为各地豪强、官员熟知,他们两个今后要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所以该说的话必须尽早说清楚。
先行一步离开议事厅的宇文温,来到厅外屋檐下,等候多时的张鱼撑起一把油纸伞迎上来。
宇文温接过伞,向大门走去,小雨淅沥沥,他抬头看去天空一片灰蒙蒙,回头看看人满为患的议事厅,宇文温忽然觉得有一句诗很应景。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