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县衙,后堂小院中,孙惟中正在摆弄着上报给襄阳知府顾駉的战报,手里的毛笔提到半空,可怎么也落不下字迹,倒是把一边儿正在磨墨的孙知崇给弄得满腹疑问:“东翁,这写塘报何须多想,随便编排几句就是,只要东翁你愿意,这头功还不是您的,何故以至于迟迟下不了笔?”
被孙知崇这么一搅,原本就心不在焉的孙惟中干脆把毛笔往笔架上一丢,哀叹道:“唉!其实这头功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就算把功劳全都让给李克青又何妨,只是这次没把李克青这根刺给拔了,的确是你我失算啊!李克青的万贯家财,还有那几位美娇娘,咱们也想不到啰!”
孙知崇此刻也停下磨墨,撑开折扇摇摇晃晃,奸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大个事儿呢,东翁,且放宽心,这谷城县再怎么着也是您做主,他李克青翻不了天!虽然这次的计划没能成功,连何老大也给折了进去,不过你这边倒是没什么损失,何老大奉上的银子也拿了,剿匪功劳的分配还不是你说了算,他李克青又能怎么样,还不得乖乖的受着。往后来日方长,对付李克青可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
孙惟中还是有些心有不甘,正想说话,忽然守在门外的亲随禀报道:“大人,刚刚收到线报,还请大人亲自过目。”
接过密信大略的看了看,孙知崇眉头微蹙,收起折扇道:“东翁,先前咱们派去刘湾村的人有消息传回来了,关于李克青谋逆的行径,可都在这里面写着。”
“快让我看看!”
听说找到了李克青的把柄,孙惟中大喜过望,从孙知崇的手里一把夺过密信,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认真读完送来的密信后,知县孙惟中不由面露狰狞,拿捏信纸的双手更是不住颤抖,接着把信纸往桌子上狠狠一拍,不可置信道:“好你个李克青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刘湾村当众演反戏,还自行私铸火炮,暗自扩军,勾连白莲会党,妖言惑众,竟自称什么‘李天师’,真是十恶不赦,所列罪状条条都可凌迟处死!”
盘算了片刻,孙惟中收起怒容,奸笑一声,拿起被扔在一边儿的毛笔,吩咐道:“师爷,你我升官的机会来了,你快来替我磨墨,我要将李克青的违逆之举奏明朝廷,请朝廷发兵来剿,对当今皇上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呐!”
“大功一件?”
孙知崇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东翁,要想剿灭李克青一党,你估计要出动多少人才行?”
孙惟中其实根本就不知兵,低头想了想,然后盘算道:“这倒没算过,不过我想至少得两千吧!”
“两千?”
孙知崇闻言嗤笑道:“东翁你也太小看他李克青了,明面上李克青手里只有千把人的练勇,不过你可清楚李克青‘李天师’的名头,在青龙山地区可是响亮的很,要是李克青被逼急了,振臂一呼,聚众举旗,你猜会造成什么后果?”
“后果?”
孙惟中摇摇头,一摊手:“这倒没想过,不过李克青再厉害,也不会是朝廷的对手吧!”
“李克青自然不是朝廷的对手,不过李克青要是在谷城发难,动静肯定不小,啸聚个几千人马,对李克青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最为关键的是如今湖广西北山中流民遍地,如果李克青振臂一呼,裹挟流民流窜起来,那才叫头痛,到时候可不是震动襄阳府了,震动湖广就有可能,西南缅甸的战事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如果湖广再生事端,事态扩大弄个不好收拾,你觉着皇上能高兴的起来吗?到时候可不是两千人马就能解决的事儿了,你我二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啊!那该怎么办?难道对李克青放任自流?”
孙惟中听孙知崇这么一说,也慌了神,失声道。
孙知崇:“放任自流当然不行,不过咱们得先摸清李克青这人到底有没有谋逆的野心,要是其只想当个恶霸、富家翁倒无妨,要是他像谋逆自立,那就另当别论了。”
孙惟中点点头,拍手道:“嗯,师爷所言甚是,那就这么办,等摸清了李克青的真实想法再从长计议怎么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