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站外的路灯昏黄不堪,依稀中甚至还有流浪狗在垃圾堆前翻找着东西吃,行人、骑着自行车的人从车边路过,不时回头看看开车的是谁。
“拥有桑塔纳,走遍天下都不怕”一辆普桑嘀嘀而过。随后是黄影子一闪,过了一会儿一台红色的两厢夏利车悠了过去。
富康也有,不多。黄色十分显眼的“面的”风驰电掣,还有一些根本不认识的俄制、欧制的车子,京城的初春夜晚,一片寂静。没有霓虹,没有电子广告牌。
……是的,这个年代,对重生者来说,的却是个遍地捡黄金的时代,但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更不能好高骛远。
回到住处。
正屋灯火通明,玲花她们都搬了回来。
“小枫,以后就叫我秋歌吧,我改了名字。”
杏树下。她挥了挥手里的户口本儿,微笑的像月牙儿。
韩枫笑了,“呀,你这是闹独立了,怎么单起了户口?”
孟秋歌神色黯然,俏美的唇一闭,随后抬头,“我答应每个月给家里一百块钱,以后三个弟弟娶媳妇我出聘礼钱,他们就答应把户口让我迁到了我舅的名下,不再到处卖我。”
什么!
韩枫一听,不对劲啊这是——
“走,去我屋子,说说怎么回事。”
嗯。
孟秋歌跟了进去。
……
……
“在我们西蒙山那边,我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会跑了,他们从闺女身上拿不到彩礼钱,以后给我弟娶媳妇也没钱,所以我不恨他们。能听我舅的,按这个方式给了我自由,我已经很知足啦!我感觉——这回活的才真的是自已个儿!”
韩枫看着她。
她的眼里没有泪。
而是自由的笑。
快乐的笑。
“你说秋歌比春艳好听,我就让舅舅给换啦,孟秋歌!”
“嗯。”
韩枫伸出手,笑道,“祝福你,秋歌。”
“谢谢。”
“所以,我要拼命赚钱!在我们老家那边儿,娶媳妇彩礼已经要到了三到五千,还得有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新盖的房子,独户独院才行的……我大弟已经十四,再有三四年就会结婚——这是我的任务!”孟秋歌认真的数着手指头,紧紧的咬了一下唇,“大概得一万七八千块呢!”。
韩枫听得心直疼。
“你家……在山区?”
“嗯,是个乡不算山区。就是地少,人多,穷。男孩多。女孩下生很多都直接扔了被野狗吃的,井里淹死的。好一些的送人能活下来,所以,我虽然被我爸给卖了两次了,可我仍然感激他们,至少我活到了十九岁。”孟秋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语气很轻。
韩枫听得却很沉。沉的透不出气来似的。
深吸了一口气,“那以后你打算和你舅在京城做什么?”
“呵呵,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跟着你干啊?”孟秋歌笑了,“你是做大事情的,我和舅说了,管院子的活他自己来弄,让我跟着你——就怕你嫌我笨,又只有初中没毕业的文化,不要我。”
“要。”
韩枫极力的控制着情绪,努力笑了一下。
他不想让这个坚强的女孩看到自己先哭了,他知道,看似乐观、活泼开朗的后面,是一蓬蓬刺血疼的针。
“嗯!我已经和玲花姐说好了,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不敢求啥文凭,以后能不被人家骗啦就行!”
孟秋歌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之前放到他床边的衣服和鞋子,“这个——我拿走啦,之前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呢,在老家也穿不出去这么姣贵的衣裳鞋子——哈,你不会笑话我吧?”
双手紧紧的抓着那套衣服,目光盯在韩枫的眼睛上,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哪里会的,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了,没文化也不怕,从头学起来就行。”韩枫摸了摸头皮,“我现在也是一头的问号呢,还有半年高考了,忙过这一阵子,我得回去备考。”
说回了正题,两人都松快了许多。
正说笑着,哗啦,韩立国推门而入。
孟秋歌立即像受了惊的兔子般,从小床边上跳了起来,“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