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去扳门锁,没有用,所有感官都张开,短短几秒钟,却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是,她还是怕死的。
车子往下落时,裴歌终是闭上眼睛,惊叫出声,内心深处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深入她的胸腔,将她心脏掏了出来,那股黑暗笼罩着她整个人。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知道频临死亡是什么感觉。
但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也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痛,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长发凌乱地盖住她那张惨白的小脸。
心跳如雷,心脏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从胸腔里蹦出来。
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还在车里,前座驾驶室车门开着,里面没人。
她侧头朝窗外看去,底下就是无尽的深渊,雾蒙蒙黑漆漆,云翻雾涌。
裴歌眼皮打颤,手指死死扣紧车门。
车子一大半已经悬空在崖上,前座车轮刚好抵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若不是这块石头,她已经连人带车落入深渊了。
她的手机和随身带的包也不知道被甩到哪个角落去了。
四周死一般静寂。
她咬着下唇,解开安全带,手指摸上车锁,刚准备用力车子就应景地往下陷了几公分,整个车身一抖,吓得裴歌叫了一声。
“江雁声!”她大声叫他的名字。
没听见什么声响,倒是一股烟味窜入鼻息,她转头朝左边望去,半开的窗玻璃外露出男人模糊的身形轮廓。
她不敢乱动,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勉强看到他胸膛往下一点的位置,黑漆漆中一点闪烁的猩红,是夹在指尖的香烟,青烟直往车里钻,又随着风散了。
“你想杀死我吗?”她嗓音很冷,但有些发颤。
男人凸起的喉结隐隐动着,嗓音沉沉:“我没兴趣当一个杀人犯。”
她又伸手去开车门,人刚动两下,车子又往下陷。
江雁声在外头嗤笑:“我不会动你,但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顿了顿,裴歌看见猩红的烟头往地上一掉,随即被他用鞋底狠狠碾了,他继续说:“裴小姐不是喜欢作么?我陪你。”
“我要是掉下去出事了,我爸会让你生不如死。”她狠狠地威胁他。
但他并不怕,语气照旧轻描淡写:“放心,我也陪你。”
“江雁声,让我下去!”
“好好待着吧,别乱动,虽然这里我常来,但我的判断也有出差错的时候,那块石头能坚持多久我也没准。”
他再不理会裴歌,走到一边去,就坐在崖边上,姿势随意,打火器送过去,单手护着将唇边含着的烟点燃。
黑夜里,整个人轮廓都是模糊的,却痞气十足。
几次裴歌想要开车门出去,车子就要颤上一颤。
偶尔江雁声回转头看她,五官轮廓模糊在灰蒙蒙的车玻璃后面,仍旧只有他手上的烟蒂是明亮且有颜色的。
半个晚上,旁边的石头上积了一小堆烟头。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正是凌晨两点。
侧头望去,漆黑的车子仍旧卡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比起最初她的喧闹和抓狂,车里现在毫无动静。
江雁声双手往后一撑,利落地从石头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将那一堆烟头往黑漆漆的崖底一踹,鞋底扬起一阵灰白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