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没有开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夜晚的黑幕逐渐拉长,静谧的长夜里,雨声敲打屋檐,声音就显得如此清晰,愈发急促的雨水顺着房檐流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叮叮咚咚”雨水洗净了屋脊的尘埃,滋润了万物后,在院落里汇成一条条的小溪,有时候风比较大,屋檐连线的雨水还会被风吹进屋子里,洇染开了房里的地砖。
整个屋子,就好像陷入了亘古不化的寂静,只有雨声一直滴答了千年……
正好此时冷风沁人,静默不动的两人如两尊形态的泥塑,霓裳率先从泥胎里醒来似的,起身把开着的门给关上,房间里的灯光显得就有些昏暗,霓裳关了门回来又给灯添了点油,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烛芯,让蜡烛更加明亮些。
孙妙容的目光就随着对方的动作逡巡着,打量着,但眼神并未聚焦,也是在静静思考着,霓裳知道自己开口说的话过于残忍,也是需要给对方一些时间思索。
良久,孙妙容开口道:
“可以,妾能方便行走后就离开。”
末了,孙妙容怕是对方不放心似的,补充了一句:
“最迟不过二三天。”
……
刘义符赶到后院,已经备好了饭,在经济物质都发展不起来的如今,大多数家庭都是一日两餐,一般百姓,晚餐因为照明不便、节约粮食等等的缘故,都是能省则省;而较为富裕的人家不缺这些,所以一天三餐乃至于四餐的都有,四餐就是再多个宵夜。
当然,能住的进东府的刘家,肯定算不得前者。
刘义符边用银筷子扒拉着鸡黍饭,边应付着老母亲的问话。
鸡黍饭,就是鸡丁和黍米混在一起蒸煮的一种饭,饭桌上还有着一种肉质鲜美的鱼,一问才发现是后世已经灭绝的长江鲥鱼,刘义符就多下了两筷子。
刘大少疯玩了一天,张氏在一旁不停地问东问西,生怕自己的好大儿出现了什么问题,毕竟,他是自己在东府的唯一指望,刘义符则是有一茬没一茬地回答着,想着房里还有个病号,回起话来也是颇为的敷衍。
吃完饭,漱口、洗手后,母亲张氏突然开口问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是卿所作的?”
刘义符第一反应,淦,谁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了;第二反应,就想到今天白天无意中感慨的一句诗,第三反应,刘三把自己给“卖了”,和张氏说的。
我虽然没和他说要禁口,但这特么不是多嘴么,刘义符心里暗忖。要是这会还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估计张氏也不会信,只得道:
“儿之前随口说的,是听闻一位先生讲的,并非儿所做。”
张氏点点头,没点破,敷衍神功一脉相承,是以她才不信,自己这个儿从小就早慧,总之见多了别的士族“五岁能诗,七岁能文”, 张氏想的是我儿怎么就不能是神童了,这还比那些沽名钓誉,请人捉刀的伪君子强多了。
张氏文学素养不算很高,跟着刘裕这么些年,交往的人形形色色,一些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培养出来了的。
刘三和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听到这首诗就感觉这首诗绝非凡品,刘三说过后,张氏马上就托人去问了建康城的某位大儒,刘义符来吃饭前刚刚来带了一封信和一张请柬。
这位大儒信中先客气了一番,然后适时地表示了自己的惊讶,自己活了近四十年,从没有听过这句诗,称赞了一番这个作者的文学素养,然后觉得应该是刚问世不久的诗句,不然早就传唱天下了,还准备特地邀请作诗者来参加文会,并附上了一张文会请柬。
张氏当然是要把自己儿子给推过去,她可精明着呢,这个文会都是些大佬,要是自己儿子能扬名立万,那最好,如果自己儿子真的是随口抄袭的,有人跳出来认领,那大不了使点银子,“买下来”就是。
凭借这首诗,也能和在座的大佬混个脸熟,拓展一下刘义符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以后有求于人的时候至少总比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生人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