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陈老四要求节省弹药的命令并没有贯彻下去,或者说根本贯彻不下去,因为敌人明显加强了攻势。以前是敌人只出动小规模战船,现在动辄是百余艘战船。面对上百艘冲过来的敌人战船,守军不得不还以猛烈的炮击。炮管打红了则用水冷却后继续发射,陈老四甚至不得不从其他城墙上调来火炮。至于柔佛苏丹国士兵会不会借机发动进攻,他已经顾不上了。
实际上齐亚德在大举进攻的同时,也确实派人请阿齐兹一同进攻。阿齐兹虽然满口答应,却一直按兵不动。一方面,他手下士兵的士气仍然极度低迷,那些将领仍找借口不肯出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要报复齐亚德。在看他来,自己在前期的战事中伤亡惨重,但是齐亚德爱惜羽毛,不肯倾力支持。眼下轮到齐亚德进攻,活该他伤亡惨重,这也是报应。话说他一想到齐亚德急眼的样子,心中竟然有复仇的快感。
敌人不顾伤亡猛烈进攻,让星堡的防御险象环生。这一日进攻下来,守军又死伤了好几十人,只剩下了二百人,火炮又战损了五门。这五门炮中有一门被敌人击毁,三门被抛过来火油焚毁,还有一门被因过热而炸膛。更关键的是,弹药按如此速度下去,怕是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便会耗光。虽然齐亚德的损失更大,至少损失了包括十余艘大战船在内的五十余艘战船,死伤的水手更达几百人。
直到夜幕降临,海上的攻击行动才停了下来,但仍有不少船只在火炮射程外游荡。海上消停了,陆上的骚扰却又开始了。柔佛的士兵以十人为单位,不断在夜色中鬼哭狼嚎,不时利用壕沟逼近堡垒,却不攻城。这些土兵极其狡猾,他们知道守军不轻易在夜间开炮,也不会炮击零星的士兵,更不会炮击壕沟,因为那样纯粹浪费弹药。只是他们也绝不肯去攻击堡垒,墙上的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
陈老四又在半睡半醒之中迎了黎明。借着微明的熹光,他用望远镜眺向北方海面,那是流求的方向。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时不时望向北方的海面,扳着指头算着日子,盼着援军的早日到来。只是他也明白,眼下离三个月约定还有二十天,余老挖肯定不会如此快便赶回来。星岛来回流求即便顺风顺水,也要一个月余的时间,如果加上停靠补给食水弹药和修理战船的时间,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余老挖承诺三个月的时间,实际上是非常紧迫的。
揉了揉眼睛,陈老四又往北方望去。刚才他看见海平面处有隐隐黑影一晃而过,再欲瞪眼细看之时,眼球却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只得闭了双目,放下了望远镜。这段时间以来由于睡眠不足,他的眼睛红肿,眼白也布满了血丝,目视过久会流泪甚至视野模糊。
片刻之后,陈老四重新拿起了望远镜。镜中的景象让他双手不由颤抖起来。眨了眨眼之后,他重新望向海平线。此时太阳已跳出东方的海面,天色已经大亮,北方的海平线也在阳光照耀下变成清晰可见。透过望远镜陈老四看得真切,远方的海平线上涌出一大队影影幢幢的船只。
虽然眼睛看得生疼,陈老四却仍不肯放下望远镜,活脱脱变成了一尊塑像。时间过得久了,站在身旁的参谋大了胆子,将望远镜从他从手下拿了下来,却见他仍呆立原地目视前方,泪水却从脸上无声淌下。参谋不敢究问陈老四何事,只得自己举起望远镜望向北方。
“兄弟们,流求的援军来了”,参谋看了望远镜,发出了若喜若狂的呐喊。他看得明白,北方海面而来的舰队,挂着正是流求海军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