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莫夫安慰他:“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说不定佛伦兹堡还是会回到你手里,以一种谁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莫宁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反问道:“那么你呢?你这么强壮,为什么来布罗敏学院?”
“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有资格成为骑士。”
“为什么?”出身于显赫的贵族家庭,莫宁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
“接受骑士的训练,必须购置昂贵的装备,三到四匹轮换的马,每匹马会吃掉大量的粮食,盔甲要去铁匠铺量身定做,此外还要负担扈从的装备,粗略计算,大概要耗费20头公牛,也就是至少10个农民家庭犁地的牛,这样的开支,平民是无法承担的。只有学费低廉的布罗敏学院才适合我。”
“那你可以去当扈从,阿尔瓦就曾经是杰夫的扈从,他出身于没落的贵族,穷得买不起一匹马。”
“但他毕竟有贵族的身份。要知道在战场上,扈从很大程度决定了骑士的命运,他们必须有值得信赖的血统。”
“可你并不适合布罗敏学院。”
“也许吧。”西莫夫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片薰肠送进嘴里。
薰肠的滋味在嘴里慢慢扩散,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松弛下来。西莫夫突然停止了咀嚼,他眯起眼睛望着遥远的地面,隐约看到一个晃动的黑点。
莫宁扶着石墙探出头去,说:“是利奥波特,他大概来找院长喝茶聊天,顺便看看我们有没被冻僵。”
“你能看清他的脸?”西莫夫很吃惊。
“我的视力非常好,而且暗淡的光线对我来说不是障碍。上帝赐予的天赋,杰夫说我应该去边境当守夜人。”莫宁的语气里透着酸涩。
西莫夫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4
莉莉丝坐在窗台前,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
那是她的父亲从内陆寄来的信。两个月前,他应伊格纳茨侯爵邀请,前往佛伦兹堡探望表姐伊妮德。她是伊格纳茨的弟媳,艾萨克·豪厄尔特的遗孀,自从丈夫在一次打猎中遭受意外,她一直缠绵病榻,饱受疾病和坏脾气的折磨。
尼古拉斯首先提到了伊妮德的病情,他遗憾地告诉女儿,她已经病入膏肓,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好心肠的侯爵不遗余力挽回她的生命,但即使是国王的御医也无能为力。
在佛伦兹堡,他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伊格纳茨侯爵把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杰夫介绍给远道而来的公爵,这位佛伦兹堡的继承人是个高大俊朗的骑士,长着一头浓密的金黄色卷发,谈吐得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莉莉丝突然想起了莫宁·豪厄尔特,他跟父亲信中描述的杰夫完全不同,虽然是兄弟,但无论外貌还是脾气,都像截然不同陌生人。就在不久前,他还跟西莫夫打了一架,双双被院长叫到尖塔的顶层,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她收回遐想,继续读下去。
……他们在佛伦兹堡附近的蓼草湖畔打猎,侯爵特地举行了盛大的比武,杰夫表现出色,击败所有的对手,毫无争议地夺得桂冠。据说连国王都看重他的才干,有意让他接替老迈的威廉亲王,成为银风骑士团下一任团长。
在信的最后,尼古拉斯表达了对女儿的思念,并且暗示,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杰夫·豪厄尔特是很好的选择。
莉莉丝心中一片茫然,她下意识地把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
佛伦兹堡伊格纳茨侯爵的儿子,布罗敏岛尼古拉斯伯爵的女儿,这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与前途远大的杰夫相比,西莫夫又算得上什么?
莉莉丝把手按在小腹上,感受着生命的律动。她苦恼地问自己,如果父亲不能接受西莫夫,她该怎么办?难不成跟西莫夫私奔?
天平的一端是父亲,另一端是情人,哪个分量更重,她难以取舍。
“西莫夫,你是个笨蛋,为什么不争气一些呢!”莉莉丝望着窗外茂密的木须树和龙舌树,自言自语,“总是吊儿郎当,害我始终没有勇气向父亲提起……”
枝叶婆娑,鸟声呢喃,布罗敏学院漫长的午后对莉莉丝来说,无异于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