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漂浮在黑暗的虚空,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尽管感到孤独,感到寒冷,但他并不渴望融入同类获取温暖。
石嘉木记起叔本华关于豪猪的寓言。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为了避免冻僵,一群箭猪相拥在一起取暖。但它们很快就被彼此的硬刺扎痛了。这样,它们被迫分开。但为了取暖,它们的身体又再度靠近,身上的硬刺又再次把它们扎痛了。这些箭猪就被两种痛苦反复折磨,直到它们终于找到一段恰好能够容忍对方的距离为止。
对石嘉木来说,他宁可忍受寒冷,也不愿被硬刺扎痛。想通了这一点,他终于能平静面对生活和别人的目光,不奢求,不自怨,看淡得失,靠自身的热量温暖自己,即使永远行走在孤独中,也坦然接受。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在我老去之前,睡梦何其甘美,如死亡般安宁。但在真正的死亡降临前,他还是睁开了双眼,回到那个并不完美、充满诱惑和纷扰的世界。
天花板是白的,墙壁是白的,枕头是白的,被褥是白的,就连眼前少女的脸庞,也白得近乎透明。
“你醒了,睡得好吗?”陈莲合上书,微笑着注视他,眼神中透出久违的轻松。
石嘉木动了动手指,左手手背上扎着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流入他的静脉。“我……睡了有多久?”
“大概十来个钟头吧。别着急起身,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石嘉木下意识抬起右手,摸摸左侧头颈,指尖触碰到纱布和胶带,“这里……是不是有两个丑陋的窟窿?”
“是的,不过我觉得……形状很美。”
“会留下伤疤吗?”
“有这种可能。你可以用领子遮住,或者系一条丝巾。”
她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眼波像塞纳河的春水,石嘉木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又觉得太过鲁莽,临时改变方向,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切都结束了吗?”
“都结束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那个主意的?”
“嗯,我在松江中学读高中的时候,化学课开小差,学不好,老师讲的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每次考试都挂红灯。有一回做学生实验,要用到硝酸银,老师说那东西很贵,省着点用,滴几滴就可以了。我一时糊涂,呃,偷了一整瓶藏在兜里,打算带回去炼银玩,结果被同桌检举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