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把头枕在母妃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母子两个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锦榻上。
大殿里面很是阴凉,大殿外虽有松树遮阴,可依旧遮不住强烈的阳光——夏天,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人间。
金京西城皮匠胡同最里面的那处小院子里,朱紫和梁妈妈正搬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择菜。
梁妈妈女儿随人跑了,儿子又不在身边,对朱紫很是亲切。母女两个感情越来越好。
她们家距离西城门不远,母女两个常常一大清早就出城到城外的河边去采野菜,这个时候笤帚苗和野苋菜都很嫩,采了过来可以下面条,可以蒸蒸菜。
她们现在择的就是早上采的野苋菜。
择完菜,朱紫拿起簸箩就要去井边洗菜——梁家这个新宅子的院子里正好有一口老井——却被梁妈妈拉住了:“妞,你身上正是小日子,井水太凉,可不敢沾水,将来会落下病根子的!”
朱紫本不相信这个的,可是梁妈妈实在坚持,她就不再去了,从灶屋门口拿了把笤帚,开始扫院子。
现在的朱紫,一把黑发挽在脑后,用一把铜簪子固定住,脸色微黑,两颊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不少麻点,身上穿的是洗得半新不旧的青布衣裙,无论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个好看姑娘。走在街上,估计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月信还没来的时候,朱紫的心情很微妙。
一方面从感情上说,她希望自己能够怀有身孕,将来生个小宝宝,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长得都要像赵贞,一定非常好看,想赵贞的时候,也可以看看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人在这个孤独的异世陪着她,度过将来无尽的漫长岁月,也能够证明她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存在过。
另一方面,从理智上说,她明白没有怀孕,是最好的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躲了几年之后,等赵贞娶妻生子妻妾满府的时候,自然不会再找她了,她尽可以带着银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有孩子的话,孩子只能是她的拖累。
后来,朱紫的月信还是如约而至。当时的朱紫,极度的失望一下子弥漫全身——她再也没有机会生一个有着赵贞血脉生得像赵贞的孩子了!
夏天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五月十三日这天,朱紫和梁妈妈上街的时候,发现御街被封了,一问才知道南安王爷要回南疆封地,皇帝老爷正在御街给他践行呢!
回家的时候,朱紫买了不少果品。看到卖花的小姑娘举着一把莲花叫卖,朱紫掏出两个铜钱买了两朵。
梁妈妈嗔怪她破费,朱紫却笑道:“今日是关老爷生日,自是该庆祝一下的!”
夜深了,母女两个铺张席子坐在院子里纳凉。
梁妈妈摇着蒲扇,向朱紫诉说自己对不懂事的女儿秋菊的思念。
朱紫在席子上躺了下来,看天上那轮将圆不圆的明月,把玩着手里的莲花。
原来赵贞就要回封地去了,今天是他十九岁生日呢。
她想起了高中时候背过的一首诗——“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所思在远道……长路漫浩浩……忧伤以终老……”朱紫低声吟诵着,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妞,你念啥呢?”梁妈妈在一旁问她。
“没什么,”朱紫用衣袖擦去眼泪,“我想我娘了!”
“唉——”梁妈妈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