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小公主落水,她慌地也跳入水中。等在湖边的宫女荷儿见公主落了水,情急之下奋不顾身跳入水中,可她自己根本不识水性……
“小公主怎么样了?”云润宁问陛下。
楚奕央摇了摇头,“太医说已经没事,可是还未醒来。”忽瞧见殿外云玉衍正往殿内伸了一头,“今日你也受了惊,早些回府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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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一上马车,云玉衍便扶着女儿关切地问。在宫里满面严峻,可此时也像天底下所有疼爱子女的父亲那样,急得是恨不能受罪受惊的是自己。
云润宁轻轻摇头,还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安抚父亲,“女儿无碍,让父亲担心了。”
云玉衍拍了拍她的手,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又转头看向云庭静,云庭静实在不习惯父亲的关心,赶忙道:“儿没事,父亲不必担心。”
云玉衍“嗯”了一声。
各自安坐,陷入尴尬无言的安静,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云润宁担心小公主,不知道她醒过来了没有,陛下看起来是那样的担心,就像赶到映月湖时,他一把从自己怀里抱走了小公主,他满面惶恐害怕只盯着自己的女儿,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她也需要一句关心和安慰,可陛下抱着小公主走了,就那样走了……虽然陛下在倾云殿时扶着她,一副温柔暖心,可云润宁心里很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关心和安抚了。
陛下喜欢自己吗?陛下会爱自己吗?
自己喜欢陛下吗?爱陛下吗?
想起容娉婷嘲笑自己即使被陛下迎纳为后,也不过是守活寡,她说陛下好龙阳,根本不喜欢女人,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连斥责她不知廉耻都说不出口,她恨自己嘴笨,恨自己没为陛下出言反击。
刚回到府上,宫里派的太医也到了,说是奉陛下的命来为云润宁和云庭静检查。云玉衍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之前在倾云宫他听到自己儿女被当成嫌犯扣下,也没有太医去给瞧看一下,心里不免郁愤,陛下请他入殿,他却坚持在外面等候,也是赌气抗议的意思。想来陛下也是挂心小公主,情之急切难免不周。
来给云润宁诊脉瞧看的还是那位施太医。云润宁听云泽希讲过关于她的事,她叫施婉涵,出身医师世家,祖父做到宫中从四品的内医正,她父亲是宁王府中大医正,但因宁王幼子夭折(楚奕央的双生兄弟)一事而被贬为奴籍发到西疆边地。施婉涵就是在西疆出生的,虽然一出生便是奴籍,但因着父亲是军医,她从小亦跟着学医治伤,所以便没有受到欺侮凌辱。听说她曾救过肃王性命,是跟着肃王从密州回来的,陛下去了她的奴籍,让她入宫做了太医。
“听闻你在西疆时救过陛下性命。”云润宁似是梦呓地说了这么一句。
施婉涵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云润宁一眼,继续诊脉,没有回答。
她救过陛下性命,陛下便去了她的奴籍,还让她入了宫。而……虽然是自己不加小心让小公主站在石头上而导致落水一事,但终归还是自己和兄长救了小公主的性命呀,陛下……陛下应该不会对自己有生嫌恶吧?
“陛下当时是伤了哪里?那么危险。”云润宁又似梦呓。
施婉涵仍是未答。
不多时,施婉涵又伸手探了探云润宁的额温度和后颈,终是下了论:“起了低烧,要仔细着。我开好方子让贵府下人抓药煎药。”
今夜施婉涵要留在右相府。她安排好相府的人煎药,便出了右相府去,见同来为云庭静瞧诊的虞文元已经候在外头,靠着马车正抬头望月。
今日十六,是每月中月最圆的时候。
“今夜我需留在右相府。”她说。
对于这个,虞文元并不意外,只是“哦”了一声,又把下巴往天上一抬,道:“月真圆。”
施婉涵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京中火烛通亮,看月亮其实看得并不真切。倒是西疆碧野空旷四下黑寂,看到的月亮才又大又亮,月光流泻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温柔……却又冷凉。
温柔,又冷凉。就像陛下的心。
蒋氏的王妃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女子了。肃王与她就像月光对流泉,一片柔情是无法温暖另一片柔情的。
陛下不会喜欢云家小姐的,因为柔情的她走不进陛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