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每天躺在炕上,两眼直勾勾望着上面的棚顶发呆,他的心像一团乱麻,一刻也不安宁。这些天来,一件接着一件暗气暗憋的事情,把他的脑子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让他能够完全平静下来。他气恼,他愤恨,可都无济于事。他的大脑经常处于失控的状态,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里面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他整日整夜心神不安。
他的家里本来就穷,却被女人刮得骨皮溜光,没想到她跑了以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一想到她把自己家里害得这样惨,胡大海真是有苦难言。他如同经历了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一样,整日瘫软在炕上,再也没有力气面对。
他原本不想对外人说这些心烦意乱的事情,可是家里天天都有人来说三道四,而且当着他的面,像说书一样,毫无顾忌地大肆渲染。虽然,这些人说话都有嘴无心,口无遮拦,想想也是出于好心,胡大海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在他们喋喋不休的议论里,胡大海的耳根也从来都没有清净过。不管人们怎么说,大家也都是出于的一片好心,他只是默默地听着,脸上不做任何回应。
无形当中,他觉得自己又莫名地背了一笔良心债,现在连儿女也跟着受了牵连,他心里有冤也无处申诉。他每天一言不发地躺在炕头上,自觉无脸见人。可人嘴两扇皮,做事两不知,他越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家的事情,村里的人传得越神乎其神。在这些不受拘束的舌头尖上,总会曲折离奇地盘旋出一些荒唐而无趣的谣言来。胡大海彻底崩溃,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罪孽不可饶恕,早点儿解脱,不是更好,于是他的心中便有了轻生的想法。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血迷心窍,就是胡冬雪妈妈的阴魂不散。他每天晚上都做恶梦,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见到老婆被害的样子。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就像一条穷凶极恶的影子,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让他总觉得自己快要不食人间烟火。他每次在梦里见到胡冬雪的妈妈,都感觉和她隔得那么近,像身边触摸不到的空气,若有若无地围绕在他的左右徘徊,让他窒息。
他突然想起仓房里面,还有半瓶农药,那是夏天留下的。那是半瓶农药,只需一口,可以帮他解脱一切不堪忍受的痛苦折磨。他幻想着自己想喝了这瓶农药以后,命运就不会再有什么纠缠不清的事情,来干扰他的安宁。可在没有喝下这半瓶农药前,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然被孩子们发现,他心里就会增添更多的愧疚。
一天夜里,他又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他又见到了胡冬雪的妈妈,住在村西山坡上的一座两层小楼里面,孤零零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脸色苍白,神情诡异地低着头织毛衣。她手中的毛衣就像一张网,在空旷的山野中,闪动着诡异的光影。他每次在梦里见到她时,自己都是在西面的山坡上吃力地往上爬。可他爬得越高,山坡就越陡,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他明明知道胡冬雪的妈妈已经死了,自己已经和她阴阳两隔,却还固执地向她那边爬去。他努力地爬着,那山路上长满了荆棘,一片一片地向他缠来,刺得他满脸满手都是血迹,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一直爬得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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