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这才是我们应该生活的地方。”早穗很高兴，“太大了。”

大，的确如此。卡蒂想。

曼西亚斯家族是龙魔女的家族，鼎盛时期有一百多条龙，包括魔女、飞龙、古老龙以及各种龙血者。

推开华丽的锻铁门，中庭有一座巨大的龙雕塑，轮廓完美，但两眼和爪子上的宝石都被偷走，现在正用巨大的瞎眼盯着进入者们。

车道广阔，通向停放跑车的车库。

卡蒂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和姐妹们一起在荒芜的新墨西哥沙漠中拉力越野的场景，半是苦涩，半是羞愧。

庄园顶端还有竖井，有直飞冲天的平台，曼西亚斯家族的豪宅不允许停放任何飞机，因为只有龙才有资格在这片空域飞行，所有国际航线都强制绕过家族上方的天空，否则就会被击落。

她望向另一侧的花园，那里曾经长着异国兰花、葡萄、橘子果树、柚子和鳄梨，曾经有无数翅膀鲜艳的珍稀鸟类，曾经有进口品种的纯血孔雀和猎狗。但现在，她看到的只是满幕乱石。

“蕾咪很喜欢这里。”张肃看到蕾咪飞到赤陶屋顶上，睁着大眼睛快乐咆哮，“估计翻新一下后可以给很多人住。”

“我们可以住这吗？卡蒂姐姐，卡蒂姐姐？”早穗请求。

“可以。”卡蒂不敢接张肃的话茬，倒庆幸早穗忽然这么说。

这里的景色荒凉而壮绝，可见远方一排排石油掘机和巨大的海上钻井平台，飞鸟直升机往返于海陆之间，输送人员和物资。

曼西亚斯家族的财富从无穷无尽的油井中打捞而出，卡蒂曾经点燃整个油田，只是为了好玩。

蕾咪望了一眼卡蒂，但很快又挪开目光，兴奋地扫视着远方的红石峡谷。

卡蒂想起在两三年前，蕾咪的眼睛还是一直崇拜地落在她身上，直到她不知不觉间沉沦，放弃母亲的责任。

“来。”卡蒂试着呼唤蕾咪，“来，蕾咪。”

蕾咪在屋顶上慢慢爬行，卡蒂带蕾咪来到荒芜的花园中，穿过杂草丛生的碎石路。

卡蒂低声介绍这里，这是她童年流连忘返的玩乐场所，有中央喷泉，有树篱迷宫，她和同伴们互相角力，烧毁盆栽景观，打碎石头，戏弄仆人并引以为乐……卡蒂说不下去了。

“本地人的领袖卡考特尔司祭已经签字，同意把曼西亚斯家族庄园及邻近三州的土地交给你。”张肃走进花园。

“嗯……”卡蒂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被焊住了，说不出话。

“好好管理这地方，毕竟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张肃说。

“谢谢你。”卡蒂强迫自己做出最基本的道谢，她只是羞愧。

“嗷呜。”蕾咪还记得“卡考特尔”这个名字。

这是个负责送食物的人，有时会急不可耐地请求蕾咪出击，让它去地面上焚烧来势汹汹的敌人。而当它取胜之后，人们就会更敬畏它。

“……”卡蒂带蕾咪从龙的道路进入大宅。

房屋的尺寸是普通豪宅的四倍，像蕾咪这样的青少年龙也可以随意进出。

天花板和墙壁都做了加宽、抬高的处理，地板也是精工雕琢，不会被爪子刮花。

她检查了厨房，给大家做了晚饭，食物包括烤鹌鹑、牛肉、胡萝卜和橄榄。

“这里太大了，我要在这里建立安心之环的办事处。”早穗吃饭时兴致勃勃地宣布，“世界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我得把幸存的魔女们都团结起来。”

“如果安心之环运作得当，莲雾会任命你为地球的‘大魔女’。”张肃说。

“噢！我要为此努力。”早穗觉得威风。

卡蒂试探着把手伸到桌面上，靠近张肃那一侧。

张肃顿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给了最轻微的触碰，这绝非接纳，也不是彻底的拒绝。

饭后，卡蒂试着替张肃给蕾咪喂山羊肉，生肉被蕾咪的巨口大快朵颐吞下。

最后卡蒂甚至有机会吻一下蕾咪的额头，蕾咪发出一阵愉快的声音。

深夜，卡蒂坐在书房中。

这是恶魔劫掠曼西亚斯庄园那个夜晚她曾经坐过的地方，她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幻痛，然后是自己华服上的缝线，想着自己曾经无比年轻、充满活力、骄傲自在的样子。

她心中流淌着无尽的思绪，追忆那些比金子还闪耀比火焰更热烈的年少时光，她觉得——

蕾咪从窗户探进头来，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用轻微的低鸣声告晚安。

卡蒂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一切事情都不重要了，耻辱和荣耀都像气泡般转瞬戳破，烦扰和执念也消散如烟，身为母亲，她明白自己未来的岁月将无私地奉献给这个小小的生命，这是义务，本能，更是命运使然。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角冠轻轻地摘下，温柔地戴在蕾咪的头上。

蕾咪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欣喜与好奇。

随后，卡蒂开始起草一份文书，她一生朝思暮想的王冠，在她手中只停留了短暂的几个小时，紧接着，它就去了更有意义的地方。她将自己所继承的一切全都赠予这个骄傲的孩子。从明日起，蕾咪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广袤无垠的25万平方公里，那里将充满它的光荣与理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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