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无论男女老少,家家都有还没嫁人的女儿或者妹妹,一听这话,大家都跟着沉默起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低落。
有人试着缓和,转了话头儿:“我咋看见,满仓带着个大高个进城了?他家最近咋回事,进进出出的,老有外人。”
姜老太即便再谨慎,架不住村子就这么大,来来往往总会碰到一两个村人,所以想一直瞒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涉及到阿力兹的问题,姜家对外依旧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说辞。
“听说也是个可怜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爹娘都死了,过来投奔。”
如今虽然不是荒年,但到处都有饿肚子的人,大梨树村还算好的,起码已经连续好几年没有饿死的人了。
外面却不好说了。
世道不太平啊。
“哎,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何况是咱们穷老百姓。二婶心善,估计也是看不下去了,就让满仓带着那小子一起进城,找找活干。”
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强大的,只要姜老太给出一个方向,大家就会自动补全,完全能够做到自圆其说。
太阳东升西落,又是一天。
晚饭后,姜芙点起家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把从铁匠铺拿回来的零件,小心地安装在纺线车上。
除了铁零件,她这些天还寻找到了几块大的树皮,求着姜满囤帮忙,削出了需要的大小和形状。
树皮经过姜芙两只小手的反复揉搓,已经脱去多余的水分,反而变得很有韧性,成为合格的材料。
姜老太平时舍不得点灯,但闺女要点,那必须点上。
她趁机拉着两个儿媳做点针线。
看到姜芙搓树皮,姜老太把针在头皮上蹭了蹭,感慨地说道:“哎,别说荒年的人活不了,就是荒年的树都活不了!连树皮都被扒得干干净净。俗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剥光了皮,还让树怎么活?也就是这几年,大伙磕磕绊绊能囫囵个半饱儿,这才不去糟蹋树了……”
小田氏和苗氏也都直点头。
姜芙好奇:“娘,以前真的那么惨吗?”
姜老太虎着脸:“那还用得着以前?就你下生的头两年,家里的糠都不够吃,后山上的野菜都要被薅秃了,有小孩饿得抓土吃,拉不出粑粑……”
又怕吓到她,赶紧闭上了嘴。
听得姜芙一阵难受。
她出生的前两年,正是先帝老迈,悼太子耀武扬威的时候。
悼太子仗着自己是中宫嫡出,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封了太子,觉得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简直横行无忌,做下无数天怒人怨的恶事。
他的东宫属官们,更是整天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横征暴敛。
每到夏税秋粮之际,就是穷人们典妻卖子之时。
再赶上天灾,那真是千里饿殍,惨不忍睹……
“哼!”
想到那个生物爹,姜芙没好气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
就这,还指望她搞什么王女复仇记?
呸,有机会的话,她第一个想去他坟前啐一口。
姜芙低下头,加快手里的动作,把零件全部安装好,然后在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展示起她改造过的这台三锭纺车。
三个锭,自然比一个锭更快。
用脚踩起踏板,既能解放出双手,方便放绒、取线,也更省力,更轻松!
有了它,再也不用两个嫂子低着头搓线,纺出来的绒线也更均匀,更长,更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