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你可知道,大户人家最怕内贼通外鬼。自从你昏迷,离了军营,也许有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罗老夫人叹气,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你做得对,咱们罗家人可以死在西蛮人的手上,但绝不可以死于朝堂倾轧、奸佞陷害!”
她直接派了心腹妈妈去锦安院,美其名曰教规矩,其实是把柳苏儿给禁足在院子里。
“你媳妇不知道吧?别告诉她了,白白惹她生气。这女人啊,穷点累点都没啥,就是千万不能生气。你看我活得久,就是因为你爹死得早,没人给我气受。”
罗老夫人一本正经地叮嘱着儿子。
罗漾:“……癌呀,我娘有亿点点吓人。”
姜芙:“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有小爆在,姜芙还真的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她一边听小爆念叨,一边听刘氏念叨。
姜老夫人年纪大了,吃了饭就去歇息。
二房三房的人如今倒也算知趣,只说姑奶奶回家小住,等明后天再来闲话,把时间留给了这对母女。
没了外人在场,刘氏不必再绷着了。
她泪水涟涟,开口便骂:“都是那个白眼狼,居然说走就走了!”
作为大将军府实实在在的姻亲,刘氏自然也参加了罗北霆和柳苏儿的婚礼。
听着宾客们私下里说的话,刘氏又气又臊。
气的是柳苏儿不知羞,竟瞒着自己与外男私定终身。
臊的是她和女儿成了婆媳,如今是瞒着了,万一哪天被捅破,自己还要不要出门交际?
更不要说那阮氏看自己的眼神,又得意,又鄙夷。
刘氏忧心忡忡,一回家就病倒了,如今还时不时咳嗽。
她啰嗦半天,都是嫌柳苏儿狼心狗肺。
姜芙听得腻歪,打断刘氏:“木已成舟,母亲再烦忧也没办法了,顺其自然好了。”
刘氏一窒,本想说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点儿都不心疼亲娘,也是白眼狼。
但又猛地记起来,眼前的人虽然年轻,却已经是大将军夫人,堂堂一品诰命。
她讷讷:“我、我这不就是随便跟你说说……”
姜芙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氏。
刘氏被看得一阵心虚,等反应过来,才赶紧又追问道:“在罗家过得可好?我看大将军对你不赖,你可要抓紧时间,最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才行!”
虽然罗漾有罗北霆这个儿子,但那毕竟是前头女人生的。
在刘氏看来,不生儿子,姜芙就不算真正在罗家站稳脚跟。
姜芙淡淡:“大将军昏迷那么久,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他如今看着是好了,谁能保证身体有没有什么暗疾,万一生个孩子也是先天体弱,岂不受罪?”
刘氏大惊失色。
但转念一想,女儿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养不住的孩子,白来世上一遭。
不过,刘氏很快又有了主意。
“我半个月前就找牙婆买好了人,如今放在陪嫁的庄子上教规矩。你放心,都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长相过得去,主要是看身形就知道好生养。你把身契捏在手,管叫她们掀不起风浪。”
万一真不听话,来个去母留子亦不是不可。
“叫她们先生,生出来有问题,以后也不能跟你的儿子争家产。没问题,那你就抱到身边自己养,待有了亲生的再说。”
刘氏觉得,自己这一番说辞委实是推心置腹,极尽为姜芙考虑了。
这也就是亲娘,别人谁会如此费心替你谋算呢?
对姜芙来说,她只是觉得悲哀。
可能这就是这个时代里,大户人家主母的处事风格。
给丈夫安排通房小妾,抚养子女,同时也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千方百计为儿女筹谋。
她不认同,但也不愿意和刘氏争执。
索性摇摇头:“母亲,大将军自有打算,我不敢替他做决定,待我与他商量了再说。而且,家里如今并非我当家,绝不能胡来。”
一想到女婿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威压,刘氏悻悻地点头,没再坚持。
送走刘氏,姜芙回到闺房。
奇怪,不过离开一个月,却有一种陌生感。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觉得嘉思堂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