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望着他左右相顾的模样,显然对发声之人甚是敬畏,他心中起疑,暗暗想道:“这家伙方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知什么人竟还让他心存顾虑?”
只听得来人步履沉重,一步一步踏着阶梯上到顶层,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袭长衫劲装,显得简洁干练,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牌,瑞气暗生,必非凡品,再看其人,生就八尺有余的身量,浓眉大眼,阔面生威,头戴一副金玉冠,看着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打眼观望,却是不怒自威,好似天生便带着几分威严压迫一般,此人双眼一瞪,说道:“翀儿,我曾教导你,北境平顺多年,寒叶谷居功甚伟,你平日里懒散些倒也便了,却不可与寒叶谷高足放肆!”
墨止瞧着眼前此人虽生得面相不凡,但话语间仍是带着一副导人劝诫的姿态,虽知他话里行间向着寒叶谷,却也并未有多少好感,反倒是宗正卿笑着走了上去,拱手说道:“原来是朔公子,方才是些许误会,不知情有,闹出矛盾,还请世子恕罪。”
“朔公子?”
孟雪晴小碎步凑到墨止耳畔,低声说道:“这人叫做夏侯朔,是当今隶王殿下夏侯雍的世子,日后袭承王爵,多半便是此人。”
夏侯朔亦拱手还礼,笑道:“见笑了,这位是家中二弟,单名翀字,自幼便在帝京中,这几日才回还北境,性子养得傲慢了,还请诸位海涵。”夏侯朔话语淡然相叙,但眼眸仍是淡淡地朝墨止扫了一眼,随即走到夏侯翀面前,冷冷说道:“平日里教你多在家中习武修文,你却不听,今日还好不曾闯下大祸,若是伤了孟谷主高徒,莫说是爹爹责骂,便是我也饶不得你!”
他话语方毕,便转过身朝墨止说道:“孟谷主得收高徒,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轻功身手,寒叶谷未来必定一片光明,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墨止自知并非寒叶谷门徒,孟元秋虽名动天下,可自己却实是连他一面都未曾见过,正待开口否认,宗正卿却抢先拦在身前,笑道:“什么徒不徒的,都是兄弟罢了,今日咱们两家也是并不知情,不如一盏酒过去,两个小辈就此罢手,世子以为如何?”
宗正卿忽然一番抢白,夏侯朔也是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北境千古稳固,全是寒叶谷与隶王府配合得当所致,如此通好之家,自是不可再有嫌隙,来来来,我为这少年斟酒。”
夏侯朔言谈欢笑,取过一个杯子便斟上美酒,一把递了过去,只不过他手速奇快,犹带风力,显然运着内劲,而他杯盏递得迅捷,可杯中酒水满盈欲滴,却不晃不撒,显然功夫更胜夏侯翀甚多,眼见杯盏递在眼前,墨止若是硬接,单是内力之差,便已极难抹平,介时受伤而退,自不必言,若是不接,夏侯朔手力顿止,则酒水洒到墨止满脸,皆极是难堪。
宗正卿哈哈一笑,说道:“墨止从不饮酒,我可替他带饮如何?”
一语未毕,探手横揽,在杯子另一侧微微照拂,一股森然寒意却是自然而生,将这杯盏劲力微微一遏,两人劲力一冲,杯中酒水微起涟漪,却仍是不洒,二人功力收放自如,墨止看在眼中不得不服。
夏侯朔道:“此事乃是我王府中人冲撞了墨止少侠,我身为世子自然要赔罪敬酒,正卿兄弟,可莫要阻拦呐。”
他话语这般说着,腕间再添力道,中指朝着酒杯底座提点,酒杯受力上扬,挣脱两人劲力护角之势,打着飞旋起在半空,酒花四溅晶莹剔透,酒香霎时间满盈头顶,宗正卿探手接过杯盏,掌力圆转,酒杯竟随着一股寒风微微打旋,在掌间跑马一般周转暇余,将那飞溅酒水一滴不落地重新接回杯中,随着最后一滴酒水落杯,轻轻一响,涟漪微起,仍是满盈一杯,不见丝毫缺损。
宗正卿仰头一饮而尽,道:“我们江湖人粗野惯了,见着美酒只怕走不动道,墨止的确不可饮酒,在下代饮了,日后两家携手护卫北境,当真是同心同德,全靠世子周旋,在下敬服。”
夏侯朔微微一笑,道:“宗大侠言重了,贵宗声望日隆,便是我隶王府,也需向贵宗讨教,再等数载,哪还需要我来周旋?”
宗正卿笑着将孟雪晴和墨止揽在身后,笑道:“世子过誉啦,今日天色晚了,我们还需赶着回府,不便多留,还请世子与翀公子不必相送。”
待得宗正卿等人离去,夏侯翀才气哼哼地走上近前,说道:“兄长为何放他们离去!寒叶谷的人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夏侯朔冷冷说道:“今日本就是你横行无忌惯了,惹出事端,要我如何追究?何况那宗正卿功夫本就当世一流,即便是我也输他一筹,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寒叶谷几个老家伙撑腰,你且记着,若非有必胜把握,绝不可贸然造次,我们隶王府当初将你送入帝京作为质子,便是因当年爹爹一道奏疏说得有些疏漏,我们日后绝不可重蹈覆辙,可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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