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有心了,此处之美,浑不似在人间。”
陆世仪一句不经意的感慨,令张溥陷入了沉思。
“你这一说,我更觉得此处与我等相隔甚远。孔夫子便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而不是在我等耳边谆谆教诲。”
孙慎行、官应震默默点头。
他们也有这种感觉。
只是他们所有人暂且还都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而这就是左梦庚想要达到的效果。
让孔夫子得道成仙,远离人间。
孔夫子是孔夫子,儒学是儒学。
剥离了孔夫子之后,便可以按照山东的意思来解释儒学,使其更符合时代发展的需要。
整个孔圣博物馆因为还在建设当中,不能得窥全貌,张溥等人的朝圣之旅并不能完美。
他们又游走于曲阜的田野乡间,四处寻人相问。
他们还抱着万一,希望能为衍圣公的存在寻求支持。
只可惜他们在这里碰到的每一个人,说起衍圣公全都厌恶至极,恨不得吐上一口口水。
而说起现在的新生活,每个人又都高兴万分,言语中充满了对山东现任政府的颂扬。
“唉,人心如此,大明怕是回不来了,正道也回不来了!”
站在山坡上,凝望着曲阜蒸蒸日上的生机,张溥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和他不同,孙慎行反而另有所思。
“为政者爱民如此,天下何愁不兴?山东诸人可谓天下之榜样也!”
“他们是反贼!”
面对着张溥的怒吼,孙慎行只说了一句话。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张溥羸弱的身躯突然摇晃,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惨败的斗犬。
孟子的话他不可能没有读过。
他甚至更加知道,在大明王朝的治下,孟子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就因为大明那位开国雄主觉得孟子的这句话大逆不道,因此只尊孔而不尊孟。
可是呢,孟子的这句话千百年始终是所有士人奉行的真谛。
难道他们这些士人苦苦维系的道统,原来是错的吗?
面对着两人的攻击,张继猛再也无法安坐钓鱼台。
“合着你们沂州和青岛就只喝西北风是吧?”
他指着傅豫孙,直接揭老底。
“你们青岛又有盐场、又有远洋渔业公司,每年光是卖海货就是数不尽的财富。海军的基地还在这里,每年那些海军官兵的消费全都便宜了你们当地。你竟然还敢伸手天鹅绒种植园和纺织厂,你不怕贪心不足、撑死你这个癞蛤蟆?”
“张市长说的没错,你傅豫孙就是狗。要我说,这天鹅绒种植园和纺织厂只能放在俺们沂州。”
“凭什么?”
这一下张继孟和傅豫孙又联合起来针对党还醇了。
大堂里,除了张溥等人,还有一群客人。
而这些客人,就是傅豫孙三人争夺的对象。
来自福建的包泳和其他天鹅绒商人。
上一次廖中坚南下,在福建和包泳见面,诚挚邀请包泳来山东建厂,就地生产天鹅绒。
听了山东的诚意,包泳大为心动。
可是后来山东造反的消息传来,包泳不免害怕,北上山东一事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后来事件平息,眼见着山东的商人背有靠山、越做越大,包容再次坚定的信心。
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令人不耻。
为了弥补,他又到处联络,着实拉了好几位福建当地的大商人过来。
本来到了山东,他们还不知道该如何跟当地官员打交道。
结果没想到,得知他们到了,山东这边的登州、沂州、青岛三个市的主官闹成一团。
党还醇和傅豫孙居然还动了手。
目的嘛,当然只有一个。
就是争取让包泳等福建商人去他们的地盘上建设工厂。
如今山东的官员们已经见识到了工业生产和商业化的好处,千方百计的想要提升自己管辖区域内的生产总值。
包泳他们的到来,起码可以为一个地方带来每年数十万两银子的生产总值。
这么大的好处面前,三大主官完全失去了儒雅随和,动手也在所不惜。